江湖第四 其二

孝霖姬闻着那一股熟悉且艳艳的香气，也知道——“来找我干什么，神代织。”

　　神代织见孝霖姬不回头便知是她一点也不意外，手背撑着脸望着她并不停手仍在画着的笔，笑吟吟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夏油夫人失宠之后，反而过得很悠闲啊。”

　　孝霖姬手未停，狼毫笔尖稳稳地落下，一笔利落漂亮的勾线。

　　见孝霖姬不语也未有任何反应，神代织笑容更深了，她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在桌上取了茶盏给自己倒茶，说道，“其实我蛮看不透你的。”

　　她仍置若罔闻，不接话。

　　神代织也不介意，仍自说自的。“老早些，江湖上便知道你，临荒山的小姑娘，身子骨好像不大好。整个临荒山的朔间府和神琦町的伏黑府都是当心尖肉的宝贝着，蜜罐子里养大，不说养尊处优，也算是无论武士道上还是官家里都当得起一声金枝玉叶的吧。”

　　好像是茶水有些凉了，茶凉透的苦味似叫神代织难以耐受，她连呸了几声，眼神莫名地更复杂了些。“你这些丫鬟也太势力了点，人受冷落了，便叫这茶也过夜，冷了一宿也不知道给主子换上一换？”

　　“你要想喝热茶，又何必来我这里？”孝霖姬轻描淡写地接了话去。

　　“啧啧。”神代织挑了下柳叶眉，放下茶盏捧起脸来继续刚才的话说了下去。“可这样的金枝儿哦，怎么就想不开，非要败落，非要折在夏油杰这种人手里呢？”

　　孝霖姬稍稍直起了一些腰，提笔在墨砚里蘸透了笔，似在想她眼前这副画下一笔应该勾在何处。而只是随口应了她一句，“那神代姑娘，又为何不问问自己？

　　“噗。”神代织笑出了声，涂满豆蔻的手指在茶水里晃啊晃，那涟漪里一层又一层她的倒影，一层似牡丹丛中乱蝶舞，媚笑浓艳，一层又似青烛台下飞蛾枯，眉目含秋。

　　她便这般含着笑，唤了她一声名字，声音低缓。

孝霖姬被她这一声喊的一个愣神，忍不住稍稍侧过脸来望了她一眼， 于是余光便瞥见她眉间那一晃而过的三分忧，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

　　神代织并不看孝霖姬，仍出神地盯着自己杯盏中乱起的水波。“那三池一白的妹子，听说叫三池离芝的。你见过她了吧？”

　　“是，如何？”孝霖姬语气忽然变的并不是很好。

　　神代织似乎早有预料，笑声里毫不掩饰地带着三分讥讽。“如何？你只身救她与水火之中，她可有感激过你半句？”

　　孝霖姬登时哑了，笔下落重了半分，凝出了一个扎眼的墨疙瘩。

　　“没救下来吧？是不是死在你眼前？

　　她的呼吸有些乱，眼前浮现出当时的场景，抬起的笔半天也未能心有成竹的落下去。

　　……

　　“是你？你来救我？为什么是你？！我不需要你来救我！”三池当时见到孝霖姬的第一眼，并不是满怀感激，甚至压根不能说是友好，反而是无名的愤怒。可孝霖姬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带她走，想救这个可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