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醉第三 其四

“夫人，您要这些做什么？”孝霖姬的丫鬟阿皎还是忍不住问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您直接告诉绪方大人一声，他肯定给您麻溜的送来啊，还特意嘱咐要我们瞒着绪方大总管，您可不知道， 为了瞒住他，别提多费劲了。”

　　阿皎是孝霖姬从朔间府带来的丫鬟，是当时伏黑慧坚持让孝霖姬必须带个人嫁了，孝霖姬拗不过他，才将她带来的。平可是因为这幕府里不缺下人，孝霖姬也不缺伺候的人，平日孝霖姬其实并不怎么用得到她。但是今天孝霖姬特意嘱咐了她办事，也是因为这偌大的幕府里，孝霖姬能信任的，只有她了。她虽然多嘴问了一句，但是她知道她绝对不会在其他人面前多嘴。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常时间在幕府里呆着，身手有些疏了又无聊，想练练手。”孝霖姬随口应付，但阿皎就算听出来是敷衍，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将军，帘大人那边……”

　　“我们要不要……”绪方苏我试探性地问道。

　　夏油杰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地书写着什么，他连头都没有抬，“这次，帘绘不过是敲打敲打我，我已命人有应对了。”

　　“那……禅院慧？听说他们……”

　　“褚啸不是去了吗。”

　　看到夏油杰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绪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犹豫着说道，“夫人那……”

　　“她没事。”夏油杰回答的干脆而利落，几乎是抢在绪方的话里说的。

　　绪方莫名感到一慌，本能地缩了一下脖子。

　　“她很聪明，比你所见所想象的，要聪明上许多许多。”夏油杰放下笔，将写好的书信封笺，“所以会被很多人低估。帘绘低估了她，你也低估了她。”

　　他随手将那书信与其他几封书信放在一起，递给了绪方，“…或许，我也低估了她。”

　　帘绘倚在软塌上，慢悠地搓着手中的花生米。那花生米一粒粒地露出白嫩的肉，被他细细地用腐老的牙齿磨碎了，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叫他犹如临人间仙境般感到靥足。

　　他似笑非笑地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慢悠悠说了一句，“小将军这还是怒了呦。”

“怒？没有吧？ "那属下怀疑至极，他完全没从这些事里看出来夏油杰那里有半点发怒的成分。“反而小将军这不是还给您送了进贡，成了您今儿的这件好事吗？”

“噗。“帘大人吐出一点沾着红衣的花生碎，丝毫不在意地用手指碾碎了，“那是你不了解小将军呦。小米粒儿，扔到海里面，海面会翻个浪花吗？不会的。可你若丢进一块石头，一大块石头，或者干脆搬一座山进去——那才叫， 滔天巨浪，翻山倒海哦。”

　　这复杂的话，叫那下属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说道，“您的意思是，他夏油将军若是真不生气，应当就跟那米粒儿入海，毫无反应才是？”

　　帘绘弯下腰来，满意地拍了下属的脸，“长机灵咯。”

“谢大人夸奖！”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赞赏，下属激动的脸都通红，” 那您是说，那夏油……”

　　“夏油夫人哦。”帘大人接过了话茬，笑的眼都眯了起来，“是个妙人，是个一等一的妙人儿。”

　　他碾碎了手里最后几颗刚才还让他如临仙的花生。

　　厌弃地如同碾碎了臭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