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美人在骨不在皮

次日清晨，顾九笙极其困难的睁开眼，坐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

“小姐，你醒了。”轻音正端着水进来

顾九笙揉揉眼睛，“我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是啊。”

“那我……”顾九笙还没说完，轻音就对外面喊了一声，“小姐醒了！”

轻音怎么会说这话呢？难不成外面有人？顾九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谁在外面？”她薄唇轻启，轻轻出声。

可轻音也不知道怎么了，扯着嗓子喊到，“是杨公子他们啊……昨天啊，就是杨公子把你带回来的，不然啊，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顾九笙显然是对醉酒之后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只不过听轻音的描述，想也是自己喝酒误事，还连累了别人。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顾九笙收拾完毕才从里屋走出来。

杨戬正坐在桌子上喝茶，听到珠帘挑动的声音，便抬了下头。这时候的她眼底又是一片清明，和昨晚那副酒鬼的模样大相径庭，思及此，他淡然一笑。

顾九笙看他这一连串的表情，暗暗觉得不好，该不会是她做了什么坏事吧。

“昨天的事轻音都和我说了，真是对不住两位。”她微微颔首，垂下双眸。

杨戬也不再沉默，而是说，“坐下，我有事和你说。”随即，一个眼神，哮天犬就拉着轻音出去了。

顾九笙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杨戬，“杨公子请讲。”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她的声音柔中带娇、娇而不媚，乍一听犹如黄莺出谷，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

她一唤他“杨公子”，他就莫名的，觉得心里痒痒。

“我让哮天犬去查了，你父亲重病是阳寿将近的征兆。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可以……”杨戬收敛了情绪，转而一本正经的说起来。

顾九笙闻言有一刹那的失神，伸手扶了扶眼帘。她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可她却只是说，“不必。他这一生都身在高处，运筹帷幄、机关算尽，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这个年纪，也算得上寿终正寝了。”

“你不伤心？”杨戬问。

“我与他的父女之情早已是名存实亡，彼此都是眼不见为净。只希望他来世可以生得平凡，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杨戬一早就去见过了三圣母，提到了沉香一事，为人子女者，均是想同父母亲人在一起，只有这样，才是天伦之乐。

从前，他也是这样。

“我有一件事想要做，但不知该不该去做。”杨戬想到这，便想把压在自己心里的心事说出来，如此有个人听他说说话，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也是极好的。

顾九笙发觉他的情绪变化，从认识他起，他虽然一直都是面如常色，可眉眼之处，总是有一抹愁绪。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呢？

但她知道，他不会尽数告诉她，她便也不问，只是语气淡然的说了句，“杨戬，你只要问心无愧就好。这世上的是是非非本就只多不少，不会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但只要，你对得起自己。”

杨戬蓦然，心里有了数。他年幼时本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父母教他做人做事，可也只到了十几岁。后来，他便自己一个人慢慢去悟，去想。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几千年了，忽然有人告诉他，你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就好。

他沉默不语，顾九笙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过去了多久。

杨戬回过神，顾九笙俨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摇摇头，有些无奈，接着就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盖在了顾九笙的身上，这才放心离开。

在他走后不不久，顾九笙才逐渐醒来。

“小姐，你对杨公子……”轻音挑挑眉，她家小姐她最了解了，向来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模样，这几日来，她实在有些看不懂了，“是因为杨公子的相貌吗？”她接着又问了一句。

顾九笙正睡意朦胧，一只手拄着下巴，一只手敲了敲桌子，连同那玉镯撞击桌子的微微响声，都十分好听。

“杨戬啊……”顾九笙语气很轻，忽而又神秘的说了句，“美人在骨不在皮。”

“什么意思啊，小姐。”轻音自觉自己只是个丫头，小姐这句话，她实在不懂

顾九笙对着轻音笑了笑，轻音看着她那笑颜，觉得自己都要被她蛊惑了。

有些美人，一个动作就能让人移不开眼，自己偏偏是浑然不知。而顾九笙，就属于最典型的那一种。

“我从前看过一本书，大概是说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顾九笙想事情的时候，习惯性的就会去转手腕上的玉镯，也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养成的毛病。

轻音摇摇头，感叹到，“小姐，我还是不懂。”

顾九笙见她这副迷糊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简单明了的放了句话，“意思就是呢，你家小姐我，看上他了。”

王母娘娘三番两次的让杨戬下凡去请三圣母上天筹备蟠桃会，奈何杨戬一再推脱。王母娘娘盛怒之下，便知会嫦娥前去。杨戬阻拦未妥，眼看着嫦娥离开了广寒宫。

而这一眨眼，在凡间就已经是过了两三天的时间了。

顾九笙坐在石桌前吃东西，桌上摆着几盘糕点和蜜饯，像什么四喜乾果、虎皮花生、奶白葡萄、蜜饯桂圆等等，应有尽有。

见杨戬进来，眸光亮了一下，“你来了。”可她平淡的语气就好像两人已是多年的熟识，丝毫不见外。

杨戬有那么一瞬间，就希望一切到此为止。他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顾九笙吃的正欢，杨戬在她的旁边坐下说，“一会儿有人要来。”

“谁啊？”顾九笙顺着他问。

杨戬：“等下我变成我三妹的模样，你假装认识就行了。”

顾九笙突然就想起了华山压着的那个人，她悻悻的看了他一眼，“就是山上压着的那个人？”

“……”杨戬瞳孔微张，一脸的诧异。

顾九笙拽着他的胳膊，不再理会他那表情，一脸讨好的看着他，“帮你是可以啊，不过这算不算你欠我人情？”

杨戬心下了然，本想应她，但一张嘴却说，“你要是不帮的话，我就把你变成一块石头。”

顾九笙闻言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正要离开，但还是坐了下来。

事实上，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你不忍心伤害她，她也不忍心伤害你，就算嘴上什么都不说，可心里还是惦记你。你的喜怒哀乐，皆与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