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噶 .玖】
◆◇ ／／／／
-“等得太久，失望再多，痛苦大过喜乐的时候，你总想离开。”
-“冬藏万物，神明未醒，总有重逢，是人间赠与。”
-“愿所得皆所期，所失亦无碍。”
晚，十二点半。
“宝贝，你没看医生吗？”
“一直等我回来？”
从计划着夜生活的梦中惊醒，妈妈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两则关心的问候，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敞开了孤独之人的心扉。
却也属实夸张了。
“看了的，没大碍。”
看着我不寻常的神情，她心里却惊呼不妙。
“你看到纸条了吧？那为啥不等我接你？”
“？”
我顿感疑惑不解。
她猛地从桌子上拿过纸条，翻动的那一刻，我知道我那不争气的眼睛又闯祸了。
“这么大一行字，你是看不懂呢？还是没看见？”
“看不见的话赶快配眼镜，看不懂申请回去读幼儿园！”
谁又料到她竟越说越起劲。
可她说的话可句句属实，印象中，她从来不食言。
我慌了:“都不是，妈你别动不动就说配眼镜，那带着多不好看。”
“一个二个都是这样，眼睛不是用来看东西的。”
看着骂骂咧咧还没消气的她，有些心底话放在了一旁，至少现在不是时机。
“妈，我饿了，咱们出去吃夜宵吧，我结账。”
说罢，敛色屏气，等待她的答复。
“感冒了吃啥夜宵？”
我一怔。
“你吃面条我吃小龙虾，成交？”
“哦噶...”
——————
-“错把陈醋当成墨，写尽余生皆是酸。”
“妈你先吃，我去隔壁买碗面。”
低头看手机，许是没听见，但在我转身准备离开之际，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
“买啥呢？面还用得着买？自己煮着吃它不香吗？”
“自己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面皮薄。”
她稍微皱了下眉。
“坐下！不正经，看我吃小龙虾，我教你煮面。”
总感觉有几只字被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用不着，我给你打包。”
须臾，她反应了过来:“好啊...老板，打包！”
店里，一个中年男人向我们走来，步伐蹒跚，喜容可掬。
.
我后悔了，平生第一次为自己做的决定感到后悔。
“碗拿来，准备好。”
一切都是在被迫营业之下进行。
至于那碗面，本该令人垂涎三尺，谁知——
醋倒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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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品，你细品。”
.
.
“阿姨终有一天会变成奶奶，你说对吗？”
“什么啊？”
班长坐在我身旁，但这绝对不是她自愿的，而是老师的要求。
“我说，时间在流逝，对吗？”
她撇了我一眼，耸耸肩：“你刚刚说的不是这个。”
“啊……”
我没继续追问。
“好好听课吧，失忆不是上课走神的借口。”
“你怎么知道我失忆的？老师告诉你的吗？她不是不相信我吗？”
或许越是迫切地想要弄清事实，越是徒劳无功。
被瞪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只是66岁被喊做阿姨是那么的幸运，67岁被喊做奶奶是那么的安坦罢了。
我想是的吧。
————————
“你为什么会在这?”
她看看我，明显吓了一跳。
随后，她左顾右盼，装作没看见我一般。
“找谁?我来帮你。”
我补充了一句，展示我的好意，然而她并没有与我搭话的意思。
“苏沐沐…”
左肩前扣着一个别针，上面刻着她的名字。
我抬眸看她：“你还叫沐沐吗？”
“嗯。”
一辆货车驶过，掀起尘埃。
有些话说了出口只可惜传达的过程中出了点错，就像从未脱口而出过一样。
“你不用上课吗？出来干嘛？”
我意识到了，那真真切切的，冷冰冰的表情，是在暗示我让我离开她的视线。
我思前想后，还是把事实告诉了她：“前几天校门口有个奶奶，说是来找她孙女儿，她孙女儿的名字我忘了，只是最近几天她突然没了影。”
“哦。”
现实是，我收到了一个简单且敷衍的答复。
她没有继续追问，许是对我说的事不大感兴趣，也不奇怪，她从来不喜欢八卦。
可我不一样。
或许可以这么说，我的生活要“多姿多彩”多了…
“爸?!”
瞳孔因惊喜骤然收缩。
我愣了好一会，他也愣在了当场，那可掬的笑容瞬间垮掉，消失的不留痕迹。
我呆望着他好一会，眨了眨眼，扭头看我妈，这对她来说是惊吓。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你怎么会…回来了?”
我第一次看见她用一个句子问了两个问题。
他把一盘子的小龙虾倒入塑料盒里，随后又装进了塑料袋里，包得密密实实，还在塑料袋的开口处打了个蝴蝶结。
标准的外卖造型小龙虾盒子，我们也有了。
我爸垂眸看看安置在木桌上的它，又看看妈妈，妈妈的怒气一下子涌上心头，猛地站起来，却只是瞪着我爸叹了口气。
“妈也确实，该带走的都齐了，咱们也该走了吧？”
我伸出手，让我妈像提塑料袋一样“提”我。
我们三个都站着一动不动，我只是仰头看着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妈妈，她低头看我。
“妈，走吧，回家去。”
她牵强地勾起了唇角，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谢谢铁汁。”
我爸看着我俩潇洒离去，对我妈给他的新昵称无感，吸了一口烟，进店了。
可他不知道后来我在那喧哗街道的尽处回过了头，我看他，看他的背影，多了丝丝忧伤，目光一路小跑，直至追赶到累了，他也消失在了眼前，我知道他进了店，那里既温暖又安全，但还是会不禁想起某天，那天会有人骂他、交代他办这办那，某天，他又会默默收拾起行装，来一场远征，妈妈打开手机，消息界面唯独缺少了他的信息，我打开电话，通讯界面唯独他没来电，我低头不语，妈妈沉默着，空气会突然安静吗？还是一直安静下去…?
他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内，后面繁繁星点闪烁光芒，然而我看不见，在黑暗中看不见的是璀璨的未来，字典髣髴茫茫大海，我找寻、沉溺，碰不见“未来可期”，到了底，我躺在了深海里，那处很安静。
终有一天，遇难的人会得到救赎，他们会被好人打捞起，我会半睁开眼，让海水一点一点涌入眼中，冲刷掉泪与汗，临走前我会叮嘱它：
“让我韬光，拉我一把吧。”
它会乖乖离去，再次遇见将会给我带来属于我的救赎。
很好奇。
究竟有多少。
我将会在海底深处度过多少个日夜，数不清也数不来。
又有多少个潜水的人率先发现了我，把我救活?
无法否认。
很被动。
———————
下课铃响了，按照惯例是时候收拾收拾赶回家。
“喂，去咖啡厅吗？”
这是班长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
我忙着收拾课本，只是瞟了她一眼：“我不喜欢喝咖啡。”
“也不一定喜欢才要喝呀？上一天课了，你不困吗？”
跟我对话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她刚从教研室回来。
错过了半节课。
“刚刚，老师让你去找她了吗？”
“哪个老师?”
“班主任。”
她点头，撅撅嘴，好像不太能理解：“嗯，所以呢？”
我笑了笑，懂了个大概。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我下意识看向教室门外，一条裙子的裙摆刚好掠过。
“喂，你去不去?”
“待会还要上补习课，你不去的话我找敏儿了。”
“那就去呗。”
我一把拉起书包，率先走出了教室，左顾右盼，班主任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处，那处一把声音响起：
“李老师好。”
我全懂了。
只是，好不好，不知道。
.
从学校步行到咖啡厅需时不长。
但不知为何，总有同学喜欢踩着单车去。
“嗯…不然回头再拿吗？”
班长是这么说的，我了解，这是反问句。
进了店，她给我递了份餐牌：“看看要点什么。”
“如果忘了自己喜欢吃啥，那就喝招牌咖啡吧，准没错。”
“我说了我不喜欢喝咖啡。”
“我没忘。”
我补充了一句。
她低头划手机，对我爱理不理。
“对了，你几点的补习班?”
“四点半。”
我点头。
须臾，她终于摆脱手机的诱惑，抬头看我：“怎么样？选好了没？”
“好了。”
后来我还是点了杯咖啡，特浓的。
少奶、少糖。
不要冰。
原因是，咖啡店卖的就是咖啡，分别在于招牌、拿铁、即磨…没完没了。
班长就坐我对面，看我愁眉不展，捧腹大笑。
“班会会长是谁?”
她克制住了笑意：“你啊。”
“不是快校庆了吗？咱们得安排安排派对的事，食物方面…你说蛋糕怎么样？”
“我——”
她话还没说完，被我打住：“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会长觉得很OK!”
我三两下把咖啡喝光，起身就跑，不是怂而是被打惨了我还怎么报仇？
幸好我还牢牢记住
——她鸡蛋过敏。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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