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

巨物跌落的轰鸣声瞬间淹没了里德尔飘渺的尾音。变故来得太过突然。

而黛玉依旧怔愣地凝望着他黑玉石一样的眼睛，那一对漩涡，似乎将她魇住了一般，久久无法脱身。

凤凰火红的尾羽划破密室灰暗沉寂的天空，那个面庞依然青涩的、大难不死的男孩，在他们对峙的时间里，突出了重围。

他再次大声质问着这位年轻的黑魔王，要他放了金妮和林小姐……

最后，他抓起了蛇怪巨大丑陋的毒牙，那本泛黄的日记本就在他的手边……

在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身影消散的最后时刻，那双深渊一般的黑玉重新望向了林黛玉——她隐约听见他隔着漫天的烟尘对自己说了什么话——以一种讥嘲的、不甘的，又似乎是悲哀的神情。

她的身形猛地摇晃了一下。

然后少年就如同齑粉一样消散了，好像他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那样。

她恍恍惚惚抚上面颊，早是一片濡湿了。

……

“放松，黛玉——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拥有月光一样的长胡子的老者笑盈盈递上一块柠檬雪宝。

“吃点甜食吧孩子，这会让你好很多。”邓布利多俏皮地眨了眨眼。

黛玉无言，只是垂了眉眼接过，拈着晶莹的糖块愣神。

“说真的，孩子，和哈利聊过密室里的情况之后，我才发现你对他的影响似乎超乎我的想象——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对吧？”邓布利多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黛玉这厢倒有些懵懵懂懂了。

“我？”她轻轻蹙眉，半晌又脱力似的叹了口气。

“您高看我了，教授。我不是什么上得了牌面的人物，汤……里德尔对我，出来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再说回来，他被带到这里来，在学校里头作恶，到底是我的不是……”黛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不不不，孩子！”

老者及时打断了她，睿智的蓝眼睛透过半月牙眼睛隐隐闪烁着星星的光芒。

“你有一颗玉一样的心。”他微笑着，“你其实什么都明白不是吗——不要试图欺骗自己的心，我亲爱的孩子——我相信拉文克劳的眼光不会错。”

邓布利多再次眨了眨眼睛。

“不过也不要压力太大。好好休息一下吧，祝你暑假愉快！”

……

到了放暑假那一天，林府排了雕花宝船来接她。紫娟瞧了她不住抹眼泪，直道“姑娘清瘦了”。贾府那边还派了几个仆从随行，说是老太太那边记挂着，叫他们来看看林姑娘安不安康，叮嘱着假日里也多去跟前走动走动。宝二爷本来也哭着嚷着闹着要一同前来，不过被贾政老爷按下了。

黛玉心不在焉地上了船，静静倚着窗沿，指尖不住摩挲腰间那只盛着海棠花的香囊——此时鹅黄色锦缎上的海棠绣样倒显得有些凄楚了——这还是她后来自己悄悄添上去的。

不自觉地，黛玉猛然又想起了汤姆里德尔最后对她说的话——

“黛，你可怜花可怜人……为什么不可以可怜可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