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混乱前篇

1860年2月，万延元年。

不知不觉间，凉宫已经在这里呆在江户馆有半年多了。

很奇怪的，他们完全没有来找过她，总感觉他们在酝酿什么大事。

她穿着惠子前几日给的冬装，惠子真的是一个极好极好的姑娘，凉宫觉得冲田其实配不上惠子。惠子那样一个勤快能干、又对长辈孝顺的好姑娘，怎么能跟着冲田那么小孩子气的家伙，可是惠子喜欢冲田。凉宫看得出来，之前还和自己闹过脾气，现在倒也是会拉着自己做针线活，还会嘲笑她笨手笨脚的不像个女孩子。

看着那汗水淋漓的三人，凉宫眯了眯眼睛，土方对她的态度比以前好了许多，凉宫看得出他的高傲，但是他认可了自己在这半年里的进步，脾气也没有那么大了。

冲田么，也就那样，除了武道就是偷跑出去找村庄里的小孩子玩。

“小孩子小孩子的，凉宫你不也是个小孩子！大家不都一样吗。”

这是冲田经常用来反驳自己的话。还教训她，明明总司，你才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近藤勇，如果没有冲田总司在，自己不太想和他说话。总觉得他似乎认为自己所做的永远是对的。就很奇怪，他从来不会去反思一些事，虽然一直都是小事，他也是近藤师傅的儿子根本不会有人怪他，可是他对于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再来的话是自己旁边的这俩：

清田泾，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没有特殊的行动。主要是他实在太安静了，导致自己经常会忽略他是因为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吗？

摸了摸手边的菊一，他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还要说就是山南先生，他是唯一一个到现在依旧不信任自己的人。怪异，他也是唯一一个一直对我笑的人，就算是冲田他也有对自己生气过，只有山南先生……他似乎对所有人都是笑着的，尤其是对她。那个笑容之前也看到他对居酒屋的酒女姐姐这样过，惹得人家姑娘脸红一片。可是自己看的时候就总觉得他并没有发自内心，他是一个和冲田、近藤、土方都不一样的人，他的每一个眼神似乎都有什么含意，只是她凉宫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她已经在这里重生了，不想再回去，除非……她会回去的……就是不知道以后怎么再面对他们……以敌人的身份……

对她，这个试卫馆无比的温暖，她不想与那群善良的人为敌。

“我回来了。”从门的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除了自己和清田，所有人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就有点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僧进了一家普通禅院。

那种喜悦的样子让她都羡慕了……羡慕，很羡慕……

“井上师兄，这一年的游历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否同我们说说？”冲田也显得十分兴奋，本就因为练习而红扑扑的脸颊更加明亮了。

就连平日像狐狸一样的山南先生笑容里也有了真诚，“是啊，井上。你和他们讲了吧。”

“好了好了，你们先放过我，我有事要和周助商讨。”

他没有什么突出的实话实说，他不像一个武士，更像一名庄稼汉，还是一个年纪不小的庄稼汉。凉宫皱了皱眉，她记得那个男孩和馆主以前似乎有说过他，具体是什么凉宫不知道，现在她似乎明白了一点：这个叫井上的男人在这里很重要，非常的重要。

还在凉宫思考井上到底在试卫馆是个怎么样身份的时候，那个粗犷的声音对她说道，“你是那个凉宫铃吧，山南先生在给我的信里有提到你。我是井上源三郎，很高兴！我又有了一个这么聪明的小师弟，师兄我什么也不会，有什么基本功上的问题都可问我。”

突然有点感动，没有原因的相信自己，又是一个善良又不计后果的人……真好……

“谢谢。”她说不出别的话，总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对他的不尊重。

井上源三郎，我的大师兄。

“说什么谢谢，这里是你家，我们都是长辈，照顾你是应该的。好了好了，都去练习。我到师傅那里复命。”说着向几人摆摆手进了内院。

刚刚告别了井上，门口又传来了巨大的敲门和叫喊。“喂！快开门！总司！阿岁！山南先生！近藤兄！”

“嗯？”歪头，今天，好热闹。

冲田一拍脑袋，“瞧我！今天应该是新八和平助过来借住的日子!也不知道惠子房间准备了没有，我去看看。”

“冲田别跑，你可是躲不过新八那个狗鼻子的。”

凉宫看着土方岁三和冲田，像俩小屁孩一样拉拉扯扯的样子，噗嗤的笑出了声。她知道为什么冲田这么怕新八，之前自己也不是没有领教过新八那股子蛮劲，那一次还是她第一回遇到新八就差点被这位一个熊抱捻成酱。她没有不喜欢和别人亲近，但是她也不希望自己会被一个刚刚见过的人直接热情致死。所以当时的凉宫狠狠的抽了新八一个耳光，自此新八又有了一个不敢拥抱的对象。

当时是秋末，他只是路经试卫馆来借一晚。刚刚好和今天差不多的，凉宫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和山南先生一起坐在道馆台阶上看冲田和土方比试。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外面跑了进来，嗓门还超级大的。

“大家！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啊，米娜桑！”

“欸？回来啦永仓？”山南先生歪着头从僵立着的二人中间看过去，“还是真人。”

少年显得十分壮实，麦色皮肤在夕阳中泛着金黄。和眼睛一样乌溜溜的头发也不长，扎得很乱，像是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抹布捆的。

只要他想把手搭到俩人的肩上就会被俩人直接拍开，见他们躲得远远的，他挠了挠头看向了坐在边上的。“山南先生！”

“停。”山南几乎是在他冲上来的瞬间将刀横到了他面前，然后凉宫看见山南先生露出了一个温和而又……阴险？的笑容。“你退后。”

“永仓？”那时候自己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程度，人天真的思考自己之前有没有在这里见过他。没有，肯定没有！

很快他也注意到了这个一直安安静静的短发少年，人瘦瘦的还晃荡的俩条腿，“是新来的吗？好小一只！”

“完了！小家伙快跑！别被这人抓住了……”

“嗯？”

终究是山南先生喊晚了一步。

“唔！”

差一点点没有被这个叫永仓的混蛋给挤压死，她未犹豫抬手朝着永仓的脸挥去。

“啪！”一记很响很响的耳光声在教演场中不断地回响……

“放、开、我。”她应该是不拒绝被别人抱一下的，应该，但是她也绝对没有被一个刚刚遇到连认识都不算认识的人给抱成泥的想法。

“对，对不住啦。小爷我，不是不知道，小师弟……你不喜欢……”连忙松手。再说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嘛，就是一下子没有忍住。说来这个小师弟真的好轻，个子也好小。只不过这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一点！永仓觉得自己的这半张脸，就很像之前被近藤勇那丫的用竹竿子抽过一样。疼的要命！

见到他一副又羞又恼，还偏偏生气不了的样子，引得其余人等哄堂大笑，要不是近藤师父听见吵闹声赶过来，他们估计可以笑一整天。

“下雪了……”

众人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朝外面看去。

不知是从何时起，外头已经下起了雪，现在已经是大雪纷飞的样子……满目银装的庭院也是极美极美的……

“已经是冬天了呀！”冲田揉了揉凉宫微微泛红的脸颊，居然已经过去半年多了，日子一天一天过的可真快。

看着眼馆内的五人，他又看向外面，“快岁末了，今天好不容易人也到齐了，不如我们出去吃，也是时候该热闹热闹了。”实话实说，近藤勇有时候提出的意见还是挺不错的。

“山南先生，我们有一年没有去居酒屋了吧？”

 山南瞧冲田笑的一脸无奈，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说的也是。”

“那我这就去叫堂藤他们！”永昌永远是不带脑子，也不管有没有带伞，便一头扎进了风雪里没有了踪影。

“那冲田，我们也去换件厚一点的，晚上估计会降温。”听了土方岁三的建议众人便一起告辞，离开前往了各自的房间。

回到房间，凉宫一头扎进了衣柜里，虽然说并没有多出很多东西来，但是比起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个房间明显变得拥挤了不少。

“找到了！”一个粉红色的斗篷被从衣柜里面拽了出来，它上面有染了很漂亮的牵牛花，是之前惠子他们送过来的新衣服。它的颜色很鲜艳，所以自己特别喜欢。还记得刚来时候那身漆黑的夜行服，可是现在只要过几天冲田，他们就会送几身新衣服过来。

那件衣服现在被扔到哪里去了呢？或许以后再也找不到了吧。

挺好的。

换上衣服又套了一件加绒的棉袄在里面，感觉温暖了好多。透过和纸的光似乎变亮了些，大概是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