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来送死呀（二）

　　夏习蕴的脸色不太好看：“我没让你夸。”

　　“看你的意思就是不给咯？那我还偏要亲自去要要看。”正说着，他半转了身，好像下一秒真要去搞事的节奏。

　　“啪嗒——”夏习蕴凌空一甩，原在手中的画笔掉在少年的脚跟前。

　　从他看来，小画家的力气不是一般大，那支笔分家了，折成两半无辜地躺在田坎边缘。

　　夏习蕴冷语：“我警告你，别去烦她。”她屈身拾起黑布料折叠桶，在水中来回拨动，似乎还在犹豫什么。

　　他弯腰捡起那两截，笔杆握在掌心，挑头用刀片清晰地刻着两字：清蕴。

　　没有丝毫涂改的痕迹，看得出来刻字人是细致到极点。

　　世界上还有人能这么有心，那个叫清蕴的人运气真好。

　　可惜，因为他笔断成两半了，他可真是一个会破坏真心的坏人。

　　将断笔往裤兜一揣，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夏习蕴掷出去后，听着笔杆断裂的声音，她心里一咯噔。

　　尘渃送的，断了。

　　面上没有变化，难言掖在深处。

　　跨下田坎，凑近一些眼前人，套近乎里带点哄骗的意思，悄声说：“嘿哟还有脾气呢，这么巧的呀，老子脾气好，你卖个乖再把号码交出来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

　　对面的少年只觉来了兴致，见她玩水也没什么评价，毕竟他的目标可不是单纯无害的小画家呀。

　　夏习蕴感觉自己的耳朵容人玷污了，听进的不论什么都令她此刻火大。

　　干脆往溪中一舀，支起黑桶一泼，“哗——”一下，泼了邻边少年一身水。

　　少年被水泼的踉跄往后一退，他的花色上衣湿透了。

　　蓝瞳里有一潭死水，“你再不走我举报你。”夏习蕴话里又掺了一分寒气。

　　少年发丝上也沾了水，他摇摇头将水甩掉，又说：“你觉得老子会怕吗？”

　　狗屁无害，他收回对她的最初印象。

　　夏习蕴偏头往不远处的芦苇丛，隐约看得见零散人影的地方大喊：“报告老师！有人骚扰我作画。”

　　“啥玩意‘骚扰’？你泼老子脏水还不带劲啊？”他并没有被她的举动吓到，像是习以为常，还有脸为自己被泼讨公道。

　　因为什么泼水，你自个儿心里没点□数？

　　“老师！有人。性 骚扰！”夏习蕴又喊。

　　背上了“性 骚扰”这个莫须有罪名的他，沉不住气了，“艹，瞎吼什么呢，别给老子鬼叫。”声线明显上扬，但从少年的表情看出，他没发怒。

　　“你敢去我打断你的腿。”夏习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了这话，不过当下她确实很想说。

　　话入少年耳，他无情嘲讽：“呵哈，大白天说什么梦话？”

　　夏习蕴本来想爆个粗口，尝试反击。但说打断他腿时她就后悔了。

　　他脾气确实不错，经得她的所作所为，可不代表他不记仇啊。

　　万一，事后他去找尘渃报复……到时候她就得给他一万了。

　　思绪飘到这儿，她没了气势，“你别去骚扰我朋友。”语调比一马平川都平。

　　平的让少年都误以为她在求饶，他胜利了，他要乘胜追击：“嘁，我还偏要……”蓝头发的生物真是古怪又稀奇的玩意儿。

　　只听有“狮子”在吼——

　　“方觉溧！？怎么又是你？整天骚扰女同学不承认就算了，连个新生都不放过。这次让我逮个现形，看你还怎么狡辩！”

　　此刻的龚主任正位于刚来时的少年所站之地，他穿着正装，高高瘦瘦的。龚主任眉末都快挑到天上去了，两只眼睛像在冒火，鼻梁上的眼镜都给气歪了。

　　“靠，真把老龚招来了，小画家真行哪！”少年啧啧称赞。

　　花褂白底子少年扬眉，冲那中年男人扯出一抹笑：“走吧老龚，请我喝茶。”

　　龚主任愣在原地，微眯起眼，伸手托了托镜框，“方觉溧你吃错药了？怎么不跑了？”

　　“不是说新生吗？给学妹留点洗心革面的好印象，不然给吓跑了怎么办。”他话里话外都带着笑意。

　　被点名·新生·夏习蕴并不想发言，转身收拾起画板。

　　龚主任看了那个蓝发少女一眼，没有记过。然后目光严肃地望着少年说：“走吧，教务处等你好久了。”

　　少年充楞地说：“原来教务处的老师们这么想见到我，早知道原来不该走那么快的。”

　　你那叫走？比脚上绑个滑轮都快的步子能叫走实在是太不了得，龚主任脸上的青筋抽了抽。

　　龚主任僵着脸冷笑道：“知道就好。”他又看向正蹲着整理东西的夏习蕴，态度稍好，“夏同学，怪我对这个混小子平时管教太少了，你别担心我这就回去好好收拾他。”

　　夏习蕴闻言，起身转过来，对龚主任半笑着脸，把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的话说了出来，“请您一定要对这位同学的行为举止严加看管。”

　　“当然。”龚主任微笑着应了这话，就将少年带走了。

　　·

　　“滴答…”一颗水晶滴在纸上，那小块就沁透了。

　　下雨了啊。

　　“还画吗？”尘渃撑着伞，站在雨中。

　　夏习蕴收了包，抬眼平静一语：“走吧。”

　　风又起，正对天上蒙了一层灰。

　　少年的步伐轻轻，恍若等云灰全。

　　他走前最后一次看向夏习蕴，眼神并没诉说再见。

　　一点都没意思。

　　少年踏在芦苇丛里，随手拨弄几缕，黑眸深了又深。

　　他又瞥了一眼。

　　有个穿白裙的少女在她身前，手中握着一把白色的伞。

　　少年摇了摇脑袋，雨滴从发上脱落，他没了心思，步子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