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他能救出四皇子呢?
宁尘忽然眼前一亮,不动声色地从蒙面人腰中拔出短刀,在蒙面人紧盯皇帝之时,狠狠一刀扎向他掐住四皇子的手。
“不要!”皇帝怒吼,双眼猩红。
蒙面人惨叫一声,居然两只手都松开了束缚,宁尘不明白为何如此,却也无时思考,同四皇子一起冲向皇帝。
蒙面人不甘心,忍着痛一掌拍向四皇子。
宁尘一愣,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要保护好四皇子,不然他就麻烦了。于是他脚下一转,飞速扑到四皇子身后,那一掌正中后心,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却还是拼尽全力冲出危险范围。
皇帝接住失去意识的宁尘,半晌说不出话来。
蒙面人已经逃走了。
皇帝觉得这件事疑点太多,可是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他从来没有过这样无力的感觉,只能拼命抱紧怀中的少年:“别怕······父皇来了······没事了······”
四皇子站在一边,眼神复杂,他身上还沾着宁尘喷出来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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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当务之急是把他带回宫里救治。”四皇子恭恭敬敬地提醒,嗓音却有些发颤。
皇帝一愣,迅速横抱起宁尘:“回宫,回宫!”
半路颠簸,宁尘窝在皇帝怀里又咳出几口血来。皇帝急得差点摔在地上,后面的一队人也跟着提心吊胆。
好在破庙不远,到底是让他们赶回来了。
太医看到皇帝如此狼狈的模样,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
“快看看他怎么样了!”把宁尘交给太医后,皇帝像是虚脱一般瘫在椅子上,望着屋梁不知在想什么。
太医见到皇帝这样紧张,也不敢马虎,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圈,面色突然变得十分古怪。
“怎么了?”四皇子抢着问。
太医躬了躬身,不急不缓地道:“臣医术不精,望陛下再给臣几日观察,公子目前并无生命危险。”
皇帝点点头,只道:“老四先回宫吧,这里有朕守着。”
太医一愣,倒也没说什么。
于是他苦逼地陪了皇帝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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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把了脉后,太医终于放心地回复:“陛下,公子的伤并不伤及内里,休息两日即可。”
“可是他吐血了。”皇帝面无表情道,却隐隐有些欢喜。
“这······臣行医多年,公子确实没有大碍。”
皇帝不追问了,太医这是给他面子,因为说了他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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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尘刚醒过来就看到皇帝脸色阴沉地坐在旁边,起身的动作僵了僵。
“皇上······”他勉强唤了声,不停颤动的睫毛显示出他的不安。
皇帝会在这里,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吧,他赌错了,不怪谁。
“四皇子他,是不是······受伤了?”宁尘不等皇帝回答,就匆忙请罪,“都是贱奴鲁莽,求陛下责罚。”
皇帝望着他,一言不发。
他有些无措地盯着被子,索性破罐子破摔,和皇帝一样沉默了。
“他没事。”皇帝想起昨日,又是一阵心悸,“你趴好,里衣褪了。”
宁尘一愣,皇帝这几年虽说总是打他,可从未羞辱过他,不禁红了眼眶:“皇上······能否······给贱奴留分面子······”
“褪了!朕是你父亲!有何不可看的!”皇帝烦躁地从塌下抽出板子,可心里暗暗期望着,期望着宁尘惊喜的模样,毕竟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承认是宁尘的父亲。
但似乎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宁尘没有惊喜,只是哆嗦着手小心翼翼地脱去衣裳,眼里是无边的惶恐。
皇帝抿了抿薄唇,他觉得有点冷,就像上一次,宁尘明明睡在他怀里,唤的却是良妃的名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宁尘见到他就只剩下一种表情——害怕,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宁尘都在害怕。
宁尘脱了衣裳,偷偷瞥了一眼皇帝,就要从床上下来。
“就趴上面。”皇帝望了眼他身后,只见前两日打的还没好,青紫不堪。
宁尘诧异地抬起头,咽了口口水:“是。”
皇帝深吸一口气,板子落下去时收了几分力,这是他第一次亲自动手打人,不知如何控制力度。
本来板子是比较轻便的刑具,可宁尘重伤未愈,别说板子,就是巴掌也受不住,偏偏皇帝没用多大力,都疼在了皮肉上,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而后拼命咬住被角,羞得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皇帝被吓了一跳,以为是下手重了,第二板子更加轻了些。
但宁尘不知,他觉得身后越来越疼,想晕都晕不过去。
十多板子之后,皇帝停了手,将板子搁在了宁尘臀上问:“你可知错在何处?”
宁尘一愣,别人打他从来不需要理由,他也从来不会去思考原因,此时不免有些慌张:“贱奴······贱奴不该鲁莽,致四皇子于危险之中。”
“啪”
这一板子没有任何预示,而且皇帝多用了几分力,宁尘将头又埋了进去,好在没有叫出声,只是他脖颈后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继续说。”
“贱奴不该自私,不该违背陛下命令······呃啊!”
这一板子皇帝是用了全力的,疼得宁尘眼前一黑,却没能如愿昏过去。
他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从枕头里传出来的话明显带了些许泣音:“我只是想活着而已,这也有错吗?”
他只是想活着,他只是不想瞎娘娘伤心,他只是想见一见娘亲,只是想有朝一日能找到自己真正的父亲,然后骄傲地对那些嘲笑过他的人说,他不是没爹疼,没娘爱的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