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是河水的尽头吗？

默文漂浮在一个异常奇怪的地方。身后的水流正速度极快地朝后奔涌，面前的水却如同凝固了一般平静。无数的光束从水面之上投射下来，把黯淡的河水点亮。

有水草，又或是什么看不清形状的生物，在光线所能触及的边缘游动。

河床平缓地朝四周倾斜延伸，默文顺着它朝浅水区游去，双脚终于踩到了地面。他从水里站起来，毫无声息，没溅起一滴水花。在梦中的世界里，除了地面，他没法触碰到任何东西。

阳光亮得几乎能至盲，默文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环境。他正站在黑湖里，前方不远的大树阴影里坐了个看书的少年，再远处是霍格沃兹，城堡的轮廓在阳光中带着点乳白色。

阴影里的少年是西弗勒斯·斯内普，默文看得很清楚。黑湖边是西弗勒斯最喜欢的看书地点之一，这里光线充足，而且远离人群。

天气这么热，西弗勒斯仍旧穿着霍格沃兹的黑色巫师袍，脸边的头发遮挡了他的表情。他看起来完全没注意到默文的出现——这让默文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他慢悠悠地朝西弗勒斯走过去，打算吓他一跳。

默文走过去，没发出一丝声音，阳光甚至没法在他身后形成影子。刚走过一半距离，正在看书的西弗勒斯就突然抬起头，很谨慎地看了过来。

“噢，你发现了啊。”默文尴尬地停住了脚步。

西弗勒斯警惕的神情消失了，他招手让默文过去。“你在看什么？”默文几步跑过去，在西弗勒斯身边坐下来。

西弗勒斯把书页上那张淡黄色的纸页朝默文那边挪了挪。寥寥几句手写的句子，落款是艾琳·斯内普。西弗勒斯母亲寄的书信。

“他们搬家了，”西弗勒斯语气平淡，“搬到公寓楼对面那座小房子里，据说是空间要大一点。”这基本就是信上所写的全部内容，没有问西弗勒斯近来怎样，没有述说自己过得怎么样，也没有流露出希望西弗勒斯回家的盼望。与其说这是一封家书，不如说更像是一封搬家通知书。

默文读了一遍，感觉心里有点难受。“希望那栋房子住起来很舒服。”默文干巴巴地说。西弗勒斯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现在什么时候了？”默文快速转移了话题。

“你消失了十三天，”西弗勒斯答得很快，“现在是八月，快开学了。”

这意味着西弗勒斯一年中最愉快的时间要到头了，詹姆斯·波特和他的朋友们又会带来数不尽的麻烦。西弗勒斯开学就要上三年级了，在他入学的这两年里，他和格兰芬多的仇怨不断加剧。波特和布莱克是最恶劣的两个，虽然他们俩也在西弗勒斯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自学了这么多年，默文最拿手的无杖魔法就是倒挂金钟，而他之所以能学会，还是因为看着西弗勒斯在波特和布莱克身上用了很多次。

默文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朝西弗勒斯露出一个笑脸：“我也快开学了，因为我前天早上收到了霍格沃兹的录取通知！”他原本当晚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西弗勒斯的，可惜因为梦见了父母，他一连两晚都睡得不安稳，梦中的黑河也因此没有出现。

西弗勒斯的脸上也出现了笑意——他大多数时候都面无表情，要不然就是神色厌烦，给人一种极难交往的印象，此刻笑起来，才多少显露出一个十三岁少年应有的轻松神态。他在自己的黑色袍服口袋里找了找，翻出一封花纹精美的信。“生日快乐。”他说，把信递到默文跟前。

默文的嘴角差点咧到耳根，伸手去抓信，指尖却毫无意外地穿过了信封。“你能帮我拆开吗？”他不好意思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过生日了？”

西弗勒斯一边把信上的蜡封撕开，一边回答：“我计算了日子。但是不知道具体你那里的时间流速会有多快，所以这几个月我都随身带着这封信，就等着你跟我说你被录取了。”

默文一时说不出话，只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老半天才轻声嗯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在西弗勒斯跟前肉麻地掉眼泪，只好使劲儿眨眼睛。

信封里是一张烫金的卡纸，上面写着某种魔咒的使用方法。“我叫它锁舌封喉咒。假如有人想要攻击你，你就先用这个咒语击中他。他的舌头会因此粘住上颚，念不出咒语。”西弗勒斯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这可能对会施无声魔法的巫师不管用，你家里那些人会用无声魔法吗？”

他指的是默文的姑妈那一家人。

默文摇头：“他们肯定不会。谢谢你，西弗，这用来防身很管用。”

“等你入学了就可以用魔杖练习这个咒语，你什么时候想要复习就告诉我。”西弗勒斯把卡纸夹进自己的书里。“你这么聪明，魔咒也学得很快，跟那些用了十分钟还没法让羽毛浮起来的新生不一样。”西弗勒斯看起来情绪高涨，“你肯定会进斯莱特林的，和我一个学院。”

“你放心，”默文紧跟着说道，“不管分院帽问我什么，我都只会回答斯莱特林。”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萨拉查·斯莱特林对学生有着怎样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