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过客（下）

　　十三年似乎很长，可许嗣想想又觉得不过做了个梦一样，那样激烈的悲喜全氤氲化烟蓄在心上角落，许久都没有再摇动过。

　　他是放下了，还是过分怀念以至于美化了呢也说不准，总之他现在的心境无限平和，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拨通了那一个电话：“老师。”

　　“喂？”那头的人迟缓地吐出一个音节，不确定地问，“许嗣？”

　　“嗯。”

　　“你很久没打电话给我了，现在怎么样？”

　　“很好，上次和您说的那个项目已经拿下了，”许嗣微笑 “我升职了，现在是总工程师。”

　　“那就好。”

　　“老师，到现在，我都差不多快记不清我当年跳舞的样子了。”许嗣带着笑音说着对面人意料不及的话。

　　那一个声音在长久的沉默后低低地言语：“我以为你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一直不敢提。”

　　“嗯。”

　　许嗣一度对第一有种变态的执着，他看着是道教，信的是撒旦。

　　他能宽容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却对自己苛刻无比。

　　当他还是个物质匮乏的学生时宁愿省两个月兼职的钱买一双好的舞鞋也绝不往身上添多余的衣服，什么都算到最精细，一切都是实用的。

　　这固然和他的家境有关系，可非要深挖，其实是他未达目的绝不懈怠享乐的信条在作祟。

　　因为他付出得太多，等待得太久，由是失败来临时的伤害分外激烈。

　　“老师，你那里还有当年的录像吗？”

　　对面似乎是抽了一口冷气，用力地咳嗽着：“有……有……”

　　“那就好，”许嗣笑眯了眼，“老师，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你有对象了？”

　　“嗯，一个非常帅的赛车手，”许嗣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是男朋友。”

　　咳嗽声更大了：“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老师活了大半辈子，脾气硬得很，他就怵过许嗣，丫挺的闷声作大死典范，面上绝不顶你，手脚快得惊人，前头念完，后头事成。

　　发火？这有用，当年就不会差点闹出人命。

　　他膝下无儿无女，只这一个倾囊相授的徒弟，真真是一副心肝全沥在上面。人老了，更觉寂寞，心也软，到了了只希望许嗣平安常乐。

　　他打开那古旧的箱子拂去光盘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复刻了不知道多少遍，最旧的也有八成新。

　　孩子是父母的终身成就，许嗣最骄傲的最好的年华被他小心翼翼地以这种方式存留着，历久弥新。

　　“过来看吧，还挺多的，拿来拿去怕碰坏了，”他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你都多久没来我这了。”

　　“好。”

　　那应该是第一次在剧场的公开演出，十六岁的许嗣坐在镜前，任舞团的化妆师修容，过长的刘海抓起露出饱满额头，王冠反射着细碎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