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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叶白衣捡到的小崽子

山河令之辜负温蝎(完结)

长明山剑仙清冷高贵,不问世事。容炫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也从来不知。

因着长青的关系,叶白衣对着容炫多是宠溺,向来有求必应,为了哄他高兴,把功夫全数交给他,而六合心法有违天理,炫儿闹了多次,叶白衣都不教,便兀自偷了秘籍逃下山去。

叶白衣也不理,只当闹闹脾气,玩个三年五载,自会回来。不曾想,再收到容炫的消息时,已是炫儿身死的第六个年头。

他第二次下长明山,又是为了姓容的,可悲可叹。他不知去何处寻炫儿,也不知下了长明山,自己还能去哪儿。

独自浑浑噩噩,待反应过来,已到了蛮荒青崖山处。往前几里,便是长青创办的“鬼谷”他是恨极了的。

鬼谷外长满毒花毒草,满是瘴气,曳地的白袍轻轻掠过去,当年细嫩的小草,如今也不知更迭了几代,都已能杀生害命了。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所过之处,花草瑟瑟分开,脚下突然传来粘腻的触感,他低头一瞧,只见底下是粘稠暗色的血迹。

他把右脚往另一边蹭了蹭,顺着血迹去瞧,用手拨开小腿高的毒草,见地上静静躺着个黑衣的孩童。

面上血肉模糊,伤口处泛着有些干涸的血迹,心口还插着把刀。他绕有兴趣的蹲下,细细打量着这具尸体。蔑道“鬼谷丢出来的崽子”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鬼使神差般将手指递到那孩子鼻前,竟惊喜的发现喷出些细细的气息来。

他又见草中陆陆续续有些响动,一条黑色的毒蛇穿梭在满是鲜艳的花草中,他皱了皱眉头,那条毒蛇已爬上孩子的小腿,他抱着手,在思考救不救。

至腰间时,毒蛇猛地一拱,毒信不断吞吐着,而后便顺着腰际爬下,悻悻离开了。叶白衣眸间一动,便去摸那孩子的腰间。

果然见到一只不算精致的香囊,取下来细细嗅了,才发觉是自己当年赠给长青的配方。

或许是这孩子让叶白衣想起了容长青,叶白衣顿了顿,将外袍脱下来,避开他胸口的匕首,轻轻把他环起来,抱在怀里,大步流星的往中原地带走。

“可看你的命数了,能不能撑到长明山。”叶白衣一路自言自语。

崽子危在旦夕,整日练功打坐的冰床不敢放,炫儿的房间他也不愿让崽子污了,只好将崽子放在不怎么睡的木塌。又从箱子里翻出几条棉被,垫在崽子身下,才开始为他治伤。

身上的伤口与衣裳粘黏起来,不好太大力的撕,转念又想如今不过是个半死不活的,痛一下也没什么。不过他还是怕把这崽子连皮撕了下来,只好气急败坏的去生火烧热水来。

“臭小鬼!真麻烦!”他边摇着蒲扇催火边骂。热水一盆盆的送进去抬出来,血水泼在洁白的雪地上,说不出的难受。

他将那崽子衣裳剥了,又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肚腹处一条狭长结痂的伤口,颈上挂着块亮晶晶的银牌。刀从心口拔出来时,他其实是没把握的,但见刀尖满是擦痕,便知这刀没有冲着心脏去,反而擦着肋骨过去。

这样便好治多了。脏衣血水抬出去,他又觉得恶心难受,气呼呼的在院子里挖了个坑,若这崽子没活过来,扔进去埋了便是,省得糟蹋自己这洁白的雪山。

两天一夜后,崽子身上的伤口处理的差不多,面上敷了药,伤口也在慢慢愈合。还是半死不活的鬼模样,他越来越没有耐心。

白日只抽两个时辰来瞧,其余时间都是在睡觉。真烦!耽搁他睡觉的臭小鬼。

叶白衣再次来瞧,见他面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苍白,口唇有些青紫,他疑惑了一瞬,随即掰开崽子的口鼻,发现里头全是有些发黑的血。

他觉得难办,他不善毒,更别提解毒,如果要解毒,怕又要下山。他不想再踏入红尘是非,可他已将这崽子带回来,叶白衣狠狠瞪这崽子一眼“臭小鬼!”

认命的替他裹上棉衣,连夜赶了下去。

长明山约二十里处,有家医馆,擅长解毒,他抱着孩子见排起的长队,心中想着肯定这崽子要死在这。

约莫半刻钟,他还在想这崽子死后是葬在山下还是他院中,不由十分纠结。

大夫白发苍苍,走到叶白衣面前,拱手道“剑仙可是要解毒?”他一抬头,见长队已散,“认得我?”

大夫摸摸胡子,眼里闪着光“当年您救过我一家。”叶白衣最烦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摆摆手,将那崽子递过去“怎么治?活得了吗?”

大夫轻轻慢慢的接过崽子,掰开口鼻,倒吸一口凉气,痛心道“真是狠毒!怎么如此对待一个小孩儿!”

叶白衣好奇道“什么毒?”大夫忙去拿银针,在案台上快速写下方子交给药童。他以老年人那种不常见的急切喊道“越快越好。”

大夫转头过来道“这是鬼谷特有的毒,老夫也才见过一次,七日内便会肠穿毒烂而死,您来得巧,我观他脉象,去得缓慢,只到脾胃。”

叶白衣一阵心虚,摸摸鼻子。大夫又道“香辣烈酒,能避免便避免罢。今后怕是容易胃内出血。”

带上山时,小崽子还没醒,臭小鬼一天天的就躺着让他祖宗伺候他。无聊至极,只好把玩着他颈上的银牌“蝎揭留波”他咂咂嘴,什么破名字,难记难念的。

蝎揭留波面上的伤口一天天长好,叶白衣来的时间就多了起来,每次都会说一句“长得倒是周正。”

到得七日后,他正在冰床上打坐,便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忙睁开双眼,遥遥投过去一眼,果然见这崽子醒了。

他下了冰床,缓缓过去,淡淡道“崽子醒了?”

蝎揭留波睁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疑惑的望了望周围的环境,眼中慢慢凝聚起一片水光。

叶白衣最讨厌人哭,当下便摆了面色。蝎揭留波的眼泪在眸中打转,却不敢落下来,只好轻轻昂起头,不料一昂头便神色痛苦。

叶白衣冷哼道“蠢货,醒来就乱动。”蝎揭留波眼带委屈的看他一眼,有些害怕的垂下头,嫩小的拳头握的紧紧的。

叶白衣摸摸鼻子,往外走出,回来时手里端了碗冒着热气的汤。

他吹也不吹,即刻喂了进去,蝎揭留波被烫的满嘴通红,蓦地一口血喷出来,有几滴落在叶白衣脸上,叶白衣嫌恶的擦了擦,那崽子满是恐惧的瞧着他,嘴角边还淌着血珠。

叶白衣伸手过去,蝎揭留波立刻害怕的摇摇头,往床前缩去,嘴里呜呜咽咽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叶白衣突然不耐烦了,过去捉住他手腕,用帕子狠狠蹭了一道,蝎揭留波白嫩的皮肤立刻留下红红的印子。蝎揭留波捂着嘴角边,觉得痛极了,又不敢出声,只满带恶意的瞧着他。

叶白衣突然觉得这崽子有趣。就像一条小狗,被人踹,它明知反抗不过,却只能拿最恶的眼神瞧着你。仿佛这样便是咬了一口了。

叶白衣转身往外走,想了想,反正只要这崽子在这儿一天,规矩还是要破的。山上吃食少,臭小鬼才醒,其他吃不得,他再次恶劣的鄙视小崽子,仍旧认命下山买肉煮粥。

蝎揭留波缩在床角,皮肤上火辣辣的,嘴巴里也被烫出水泡,只好握着银牌,蜷着身子瑟缩着。

叶白衣再踏入门时,已是早晨了,手里照常端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叶白衣朝他招招手,蝎揭留波带着些恐惧,也不过去,就恶狠狠的盯着他。

“还不滚过来?你这条命是我救的,我没让你死,你怎么敢死呢?”叶白衣不悦道。蝎揭留波瞪他一眼,慢慢的爬过去。

叶白衣舀起肉粥,刚要送进去,又想起昨天的事情,放在嘴边吹凉了,才送进蝎揭留波嘴里。

不再像昨天一样,滚烫而掺着血腥,可是也尝不到任何味道。直到喉咙里,还满是刺痛。蝎揭留波慢吞吞的咀嚼着,咽着。

叶白衣好几次要催他,可对上那双温顺的眼时,还是有点儿心软的。

一碗粥从早晨喂到了中午,最后一口喂得急了些,蝎揭留波嘴角又溢出些血珠来。叶白衣再也忍不住“麻烦死了!”一摔碗,蝎揭留波被吓了一跳,眸里闪着泪光,神情有些痛苦的强行往下咽。

叶白衣自觉失态,兀自走了出去。蝎揭留波重新缩到床角,抱着双膝发呆。

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叶白衣睡在冰床上觉得有些冷,只好翻身下床往木塌而去。那崽子睡得死死的,身子却异常滚烫,叶白衣一惊,忙去摸他额头,热的吓人。

他心中一颤,忙出去打水来替崽子擦拭。心中也自责白日里平白的怒火,让这崽子吓到了。

折腾到半夜,崽子退了烧,叶白衣才安心的搂着他睡下。蝎揭留波醒时觉得昏昏沉沉,见身侧叶白衣,不由有些惊恐,忙缩去床角。

叶白衣揉揉朦胧的眼睛“臭小鬼。”蝎揭留波面色有些发白,叶白衣就把手递过去,蝎揭留波如赴死一般闭上眼睛,叶白衣简直要气死,只不过摸摸他额头。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蝎揭留波觉得额上轻轻覆了块冰凉的手,觉得舒服,不由轻轻蹭了蹭。叶白衣立刻抽回手,奔了出去。

蝎揭留波心中一颤,以为是叶白衣不喜欢触碰他,嫌他这满身的污秽,心中难过。

夜晚,他想着几日来的酸楚,想着温客行独自在那儿吃人的地界苦斗,想着温客行满身伤痕,眼泪情不自禁的滚落下来,呜呜咽咽的哭泣,如头濒死的小兽。

叶白衣有几次烦了,背着身子道“大半夜哭什么。”蝎揭留波这会儿偏要跟他对着干,不给哭,他偏要哭。

叶白衣只得被迫换房间。换了房间还听得见。骂不听,也不敢打,只好威胁他“再哭就将你扔出去!”

蝎揭留波仿佛要遂他愿一般,还哭。叶白衣说到做到,真的把崽子扔在门前,任由狂风吹打。

叶白衣听见哭声渐渐小了,坐卧不安,打开房门,将崽子抱进来,放在炉前取暖。骄傲高冷的剑仙,眉间满是挫败“臭小鬼,随你了。”

一个月后,这崽子身体好些了,也不再像来时对叶白衣的恐惧与恶劣,多了些亲近。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乱跑。

叶白衣正在铜镜前编发,蝎揭留波蹬蹬跑进来,手上是一朵盛开的红梅“给你的!”他漆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带着些孺慕看向叶白衣。

叶白衣惊了一跳,他是去哪里寻的?山上白茫茫的一片。茫然了许久,叶白衣又瞧见蝎揭留波脸上的擦痕,身上未融化的雪水。

叶白衣在这瞬间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温暖与刺痛,温声道“哪里来的?”

蝎揭留波以为叶白衣是责怪他,失落的垂下头“不喜欢就扔了。”

叶白衣心知他会错意,温柔的摸摸他带有擦痕的脸,淡淡道“搞得这样危险。”

蝎揭留波猛地抬头,眸里满是惊喜。叶白衣别扭的收回手,扭过头道“出去擦药换衣。”

蝎揭留波知道他爱干净,点点头,有些欢快的蹦跳出去。叶白衣瞧着他的背影,眸子里泛出些暖意来,唇边不由带着笑意。

山上寒冷,蝎揭留波生了好几次病,叶白衣知他年岁小,也在打算寻户人家收养了去。

奈何蝎揭留波半月便生一回病,叶白衣为他的病急得焦头烂额,想是几月前刚来时被丢去门外,风吹了一下,有了后症。他心中愧疚,趁他身子好时教了些强身的功夫。

这崽子俱寒得很,长明山是不能再留了。

一年的相伴让叶白衣变得软弱了,他竟然舍不得这崽子了。

叶白衣喜欢喝酒,蝎揭留波就陪在他身旁,叶白衣喝多时就迷迷糊糊说些往事,蝎揭留波不懂什么六合心法,长青炫儿的,只能在他难过时去蹭蹭他手掌臂膀。

叶白衣颇为受用,最喜欢揉他毛茸茸的头顶和粉嫩的双颊。

一日,蝎揭留波又蹦蹦跳跳跟在叶白衣身后,叶白衣今日心情好,教了他许多功夫,还夸奖他可爱聪明。

蝎揭留波瞧他面色喜悦,也跟着痴痴笑着。面上满是天真烂漫。

叶白衣轻轻握住蝎揭留波的手,柔声道“带你下山。”蝎揭留波有些受宠若惊,激动的点点头“好!”

叶白衣打探了许久,五湖盟那群人他看不上,他只知道有一年炫儿传信来,讲太湖派首徒赵敬十分得他欢心。叶白衣知道炫儿的意思,炫儿向来高傲,如此夸赞赵敬,想来极是喜欢。

这几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送蝎儿去江南赵敬处。二人赶了几日路,到了江南水乡,满目的稀罕玩意儿让蝎儿瞧得眼花缭乱。

蝎儿眼珠子盯着糖葫芦目不转睛。叶白衣觉得他可爱,难得温声道“蝎儿喜欢这个?”

蝎揭留波有些惊讶叶白衣对他的称呼,眸里满是欢喜,更加乖巧的蹭蹭他的臂膀。

叶白衣心中一酸,买了串糖葫芦,蝎揭留波瞧着那串红红的糖葫芦,愣了一下,努力踮起脚,将那串艳红的糖葫芦递到叶白衣嘴边“您先吃。”

叶白衣摸摸他的头“不能吃,天人五衰。”蝎揭留波失落的点点头“噢。”

二人一路走一路玩,终于到了三白山庄门口。叶白衣放开他的手,道“蝎儿喜欢这里吗?”蝎揭留波手中的暖意迅速消散,握着糖葫芦细细嚼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叶白衣。“喜欢。”

叶白衣蹲下身来,直视着蝎儿黑漆漆的大眼,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蝎儿嘴边的糖渍,满是温柔道“那蝎儿便留在这可好?”

蝎揭留波一顿,立刻把那串糖葫芦丢在地上,拽住叶白衣的袖子,满目的受伤“我不要。”

叶白衣心中一痛,挥开他的小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蝎揭留波心中一颤,忙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眸间一红“我不要”

叶白衣忍不住低头去瞧,口中说出的话无比凉薄“蝎儿喜欢这里,便留在这里。”

蝎揭留波摇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的往下落“蝎儿不喜欢这里了,不喜欢了,您,您别不要我。”他满是颤抖,死死拽住叶白衣的衣袍。

叶白衣忍不住伸手要去擦他的泪,蝎揭留波以为叶白衣回心转意了,忙去拉他的手,谁知叶白衣立刻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蝎揭留波一面跑一面哭,呜呜咽咽的低泣落在叶白衣的耳中,叶白衣只好加快步伐,直到再也听不见为止。

蝎揭留波被绊了一下,狠狠摔在地上,眸里满是血红“为什么要丢下我”

叶白衣终究不放心蝎儿,偷偷去瞧,见他摔在河边,脸色苍白得很。他忙奔过去,就要抱着他往医馆走,他步子一顿,狠了狠心,调转方向,还是抱着蝎儿往三白山庄走。

蝎儿口中喃喃,眼角滚落泪珠“为什么不要我。”叶白衣忍住开口的冲动,将他丢在三白山庄门口。偷偷躲在一旁,见个清俊儒雅的青年将蝎儿捡了回去,才放心的回了长明山。

蝎揭留波醒时,见赵敬坐在床旁看书,他眸子木木的,露出个甜甜的笑。

赵敬有许多捡回来的孩子,他明面将他们收养,暗地里如养蛊一般,将他们放在一个地方,每人给一把刀,最后胜出的那个才有资格走出去。

那些个孩子没人敢惹蝎揭留波,因为他阴沉的可怕,没事便呆坐在角落,嘴里嘟囔着数字“五,六,七……”

今日的伙食被限制了,饿昏了头,那孩子往蝎揭留波处抢,蝎揭留波一抬手,匕首划过他的脖颈,鲜血如注,喷洒在蝎揭留波的脸上、馒头上。

“八……”蝎揭留波拿起被血染红的馒头,放在嘴里嚼了嚼,忍住呕吐的冲动,费力的咽了下去。

蝎揭留波面上带着恶劣的笑意“怎么还不来接我,蝎儿错了,以后不吃糖葫芦了。”赵敬偶尔来瞧一回,只要见到蝎揭留波杀人,他就会给他一颗糖,夸奖道“蝎儿真棒。”

蝎揭留波的匕首上全是血迹,他有些变态的舔了舔刀尖,一股腥气直冲头脑,眸里被激起一阵水光,他带些兴奋道“真恶心。”

这暗无天日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蝎揭留波终于满手鲜血的走了出去。他被赵敬认为义子,事事教导,待他亲近。

不知不觉,已一年了。蝎揭留波换下满是血迹的衣裳,急急赶去见赵敬“孩儿拜见义父。”

赵敬面色阴沉,抬手便打了他一耳光“孽障!此番你折损了多少精锐!还有脸回来!”

蝎揭留波垂下头,咬牙道“是,孩儿武学疏浅”赵敬怒气冲冲,挥手让人将他拖下蛊地。

这回什么也没给,蝎揭留波赤手空拳,还是禁不住围攻。他不要命的往人的死处打。终于又成为赵敬那把最好的刀。

叶白衣是在第二年来的,他在院中捉蛇养蝎,叶白衣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怎么玩起蛇来了。”

蝎揭留波惊喜的转身,下意识的就向他求救,软软道“您带蝎儿走吧,蝎儿不想待在这儿了”

叶白衣巡视了一圈他的厢房院子,笑道“蝎儿不是过得极好么?缘何要走?”蝎揭留波张了张嘴,轻轻道“就是想走”

叶白衣以为他闹脾气,忙跟他道歉,又说些为他好的话,蝎揭留波知道不能暴露义父的秘密,只低着头听他讲话。

第二日,叶白衣又走了。蝎揭留波等啊等,等啊等,直到第二年开春,叶白衣也没再来。

此番赵敬对他和颜悦色,告诉他药人之法,又购买人口供他驱使。

蝎揭留波用活人粗糙的做了个药人,又学其蛊术控制,赵敬满是欣喜,又是疼爱夸奖的,蝎揭留波得了甜头,越发卖力起来。

秋天时,蝎揭留波的院子里满是枯败的落叶,蝎揭留波瞧着它们愣神,心中不由想到赵敬对其他人说的话“棋子罢了,若无用处,扔了便是。”

他眼里泛起一阵水波,也只昂了昂头,迅速将悲痛掩了下去。

“蝎儿。”叶白衣见他手中捧着药人的制法,心中一顿“谁教你的?”蝎儿惊喜的看向他,纵身扑进他的怀里,轻轻落了滴泪在他的白袍间,觉得心中舒缓,才撒娇道“您怎么才来。”

叶白衣推开他,严肃道“谁教你的?”蝎揭留波一愣,别过头“蝎儿玩玩罢了。”

叶白衣猛地攥住他手腕,疼得蝎揭留波皱眉,叶白衣像是没看见似的,厉声道“跟我走!”

蝎揭留波用最大的力气挣开他,心中不由发笑,这算什么?“我不走!”叶白衣没忍住,怒上心头来,抬手便打了他一巴掌“孽障!”

蝎揭留波愣了愣,不可置信的望着叶白衣,眸中满是水光。叶白衣打完便后悔了,心中一颤,不敢再瞧他眼神,只干巴巴道“半月后我再来,到时你必须随我走!”

蝎揭留波瞧他越来越小的身影,忍不住蹲下身来,把脸埋在膝间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蝎揭留波的手段越来越狠,杀人的花样越来越多,制作控制的药人成群结队,活人的哀嚎与谩骂沉在毒虫毒药里。

蝎揭留波看着这群死物,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活人,就是矫情。”

叶白衣再来时,蝎揭留波立刻奔过去巴巴的认错“蝎儿错了,蝎儿不再看那些歪门邪道的书了,您别抛弃蝎儿,也别带蝎儿走。”

叶白衣到底还是心软的,见他态度认真,眉宇间满满的小心翼翼与天真,忍不住抱着他坐在石凳上谆谆教诲“蝎儿知错便好。”

蝎揭留波不觉得自己是错的,不就几个活人,世上人那么多,杀几个也没什么。不过为了哄叶白衣高兴,就要颠倒一下。

他眼神满是悔过之意,低头不住的道歉“蝎儿错了。”叶白衣见他悔悟,半月便下山一次来教习他武功医药之法。好来扳正恶念歹意。

纸终究包不住火,没有药人,也有毒蝎。

叶白衣撞见蝎儿时,见他蹲身在一个男子身前,手中执着匕首,满是天真的瞧着那男子。叶白衣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急步过去,道“蝎儿!”

蝎揭留波立刻转身过来,见是他,神色满是无辜与惊慌,把匕首藏在身后,面上满是暗红的血迹,宛如恶鬼一般的道“您,您怎么来了?”

下月是长青的忌日,他要提前下山来教满蝎儿功夫,才提前来。不曾想碰见这么一幕。

顿了一下,蝎儿好似才想起自己面上骇人的血迹,忙用衣袖胡乱擦了擦,不曾想越擦越惊心,他有些无辜的道“真是抱歉,让您瞧见了,蝎儿不过玩个游戏。”

叶白衣听他这么说,便过去推开他,一瞥之下,不由得微微一颤,只见男子肩头、手臂、胸口、大腿,到处给蝎揭留波划了宽大的刀口,刀口中密密麻麻爬满了虫,他的心口处还有条翻滚蠕动的黑蛇。

叶白衣心中作呕,趔趄一步,蝎揭留波忙过来扶,叶白衣摔开他的手,怒道“走开!”

蝎揭留波有些委屈,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光,“蝎儿不过玩玩罢了,您何必生气。”他心中气愤,又从腰间藤壶放出十几条毒蛇蝎子,往那男子身上游走。

叶白衣瞧着他兴奋的神色,不由长叹一口气,明明当日捡回来时,还是如此的弱小天真,现如今,却已能拿出恶毒的手段来折磨人。

“死了,真扫兴。”蝎揭留波微皱眉头,精致的五官上满是可惜,徒手便血肉模糊的尸身上捉那些翻滚的毒蛇。

叶白衣恨极了自己,这一刻竟仍担心他是否会受伤,蝎揭留波今年,也不过才九岁,到底何处出了问题呢?叶白衣心中隐隐浮现一个答案,吓了一跳,却还是不敢相信。

蝎揭留波一双弯弯的眉毛向眉心皱聚,登时便要来拽叶白衣的衣袍。叶白衣往后退了退。蝎揭留波才看清自己手上满是血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蝎儿手脏,待蝎儿去洗洗。”说罢便蹬蹬往外跑。

叶白衣不忍再去瞧那具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平生第一次觉得可怕,面色隐隐发白。

蝎揭留波欢欢喜喜的蹦进来,扑过去抱住叶白衣“您要待多久呢?”叶白衣木木的,也不去回抱他,只陌生的瞧着他“师父今后五日来一回,教你改掉这些毛病。”

叶白衣不留痕迹的推开他,蝎揭留波没在意他的异样,只惊喜他对自己的称呼。他不禁拍手笑道“好呀好呀!这样蝎儿就能常常见到师父了!”他说完“师父”二字,还小心翼翼的瞧了眼叶白衣的脸色,见并无不妥,才天真的笑。

叶白衣稳了心神,柔柔道“今后蝎儿可不许再做这些游戏了,不然师父是要生气的。”蝎儿立刻答道“好!师父不要生气,蝎儿以后不再这样了!”

叶白衣不敢完全相信,哄诱道“若蝎儿背着师父做,师父可要永远不见你!”蝎揭留波被唬住了,连忙郑重的点头。

叶白衣再也不敢信他,平日里除了教导,还要在暗处多多窥视他,蝎揭留波好似真的遵守诺言,再也不见那般恶毒。

叶白衣心有余悸,不敢完完全全信任他,再有亲近,眸里也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疏离。

日子相安无事过了五年,叶白衣再撞见蝎儿折磨人时,他已十三岁了,娃娃的眼睛还是那样天真无邪,嘴边绽开的笑容也仍旧甜美。

只是活人被他如玩物般丢进蛇堆中哀嚎时,他还是如从前一般,带着兴奋与无辜的笑意“蝎儿不过玩个游戏罢了,我怎么知道他这样不中用?”

叶白衣开始思索,蝎揭留波究竟是不是一个天生的十恶不赦的孽种,他教养多年,骨子里终究还是带着股纯粹的恶意。他感到深深的疲惫。

或许是分别的决绝,剑招悲切而杀意。叶白衣深深的凝望了他一眼,仿佛在他身上瞧见了六岁天真可爱的蝎揭留波,他如今仍旧天真可爱,只是在那笑意下掩着无穷无尽的恶意。

“今后,叶白衣不再来了。好自为之。”蝎王眨着眸子愣道“就因为蝎儿做了个游戏?”

叶白衣忍了又忍,心口剧痛,忍不住双目含泪,恨恨道“不知悔改!”蝎王见他伤心,立刻去拽他的衣袍,叶白衣用手摸了摸他依旧粉嫩的双颊,定定瞧着他漆黑有神的大眼“蝎儿早就死了,我亲手把他送到赵敬手上时,他就死了。”

蝎王轻轻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怎么,您如今才承认?”他咬着手指道“可蝎儿不过做个游戏,活人那样多,宰几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您干嘛如此生气?”

叶白衣心中悲痛欲绝,疲惫的摇摇头“今后你要做什么,我都不管你。”蝎王一顿,面色发白道“您,您说什么。”

叶白衣深深叹了口气“我教不好你”蝎王红着眼,喃喃道“蝎儿以后不再做了,您,您别……”他有些颤抖的去抱叶白衣,叶白衣仰头苦笑“可我不敢再信你了。”

蝎王见他决绝,满是威胁的笑道道“您不来,蝎儿便用百倍,千倍的法子去折磨他们,教他们日日夜夜活在苦痛中,蝎儿还要把药人赶去长明山,让他们攻击过客,吃饱了肚子……”

蝎王一旦发起疯来,口不择言什么都说,不管是谎言还是真话,他统统都讲。叶白衣一愣,登时便要抬起手来扇他,手掌立在半空中良久,蝎王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伤痛,而后昂着头骄傲道“你最好杀了我这十恶不赦的孽种,免得日后害人!”

叶白衣见他神情还是骄傲得意的,最后一丝耐心也磨完了,失望的看他一眼,转过身去,再也不见。

蝎王伏在地上大笑,地面不断被滚落下来的热泪扑打,他瞧着叶白衣离去的方向,笑道“再也,再也不哭了!”

蝎王知道,叶白衣再也不会来了,他走了,就再也不会来了!从今往后,他只有义父一个人了!

义父,也必须只有他一个!

叶白衣再也不曾去瞧过蝎王,更发誓再也不下长明山一步,百年千年,一切化为乌有,便都明明白白,干干净净了。

可他不是神仙,他也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他知道蝎儿变成如今的模样,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当初将他留在身旁好好教养,或许便不会这样。可他又带着一丝怀疑,蝎儿是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种呢?他不敢去想,不敢去想。

终于忍不住,违背了誓言,匆匆往江南而去。

正值年关,江南的烟花盛放,叶白衣悄悄潜进三白山庄,庄内人声鼎沸,道贺声与欢笑声充斥在整座庄内。却独独不见蝎王。

待他见到蝎王时,那孩子正独自坐在院中喝茶。与外头鼎沸的人声不同,蝎儿这里仿佛一座鬼域,寂静的可怕。

叶白衣心中升起一阵钝痛来,忍不住心疼蝎儿。

叶白衣略略扫了一眼,见蝎儿比从前更加瘦弱,眉宇间却仍带着天真的期盼,叶白衣想,他在期盼谁呢?肯定是赵敬吧。

蝎王瞧着月亮,面上绽了抹甜笑“真好看。”叶白衣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去,良久,蝎王才有些伤痛的道“也不知,叶,叶上仙在做什么。”

毒菩萨拿端着果盘走来,眉目间满是担忧“大王”蝎王轻轻看她一眼,毒菩萨却难受得想哭,蝎王将头轻轻靠在她腹间,有些哽咽道“困了。”

毒菩萨摸摸他的头顶,柔声道“那便再瞧一会儿,便回去歇息吧。”蝎王不做声的点点头,毒菩萨微微低头,瞧见蝎王眼角一滴晶莹的泪,忙转过眼,轻轻拍抚他的背心。

日子过得飞快,蝎王再也没做那些残忍恶毒的游戏,不过心血来潮时还是会偷偷做一回,因着叶白衣,蝎王再也不做药人了,为此被赵敬罚跪了好几次,每回回来便独自去密室闭关,伤好了才敢出来。

蝎王十七岁时,遇到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其实他第一眼见到温客行,就认出他来了。不过崽子向来骄纵惯了,不肯先低头。

接到叶白衣的消息时,他是惊喜的,忙换了身干净的洁白的衣裳,立刻奔去的。

他不知道为何叶白衣变得温和又宠他,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待见到叶白衣食了人间烟火后,才恐惧起来。

他太愤怒了,他早就长大了,知道一切了。

他尝试对叶白衣撒娇耍赖,惊觉叶白衣事事顺着他宠着他,他越发害怕起来,日日找机会查看他白发,却不见一丝。

见面叶白衣高兴灌他喝酒,绕再喝不下去,为了叶白衣高兴,也硬喝下去,胃中反上来的血腥让他想起在蛊地的厮杀,他难受的想吐。

只有温客行,他时时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像个光明的太阳,照耀他黑暗的路程。他忍不住想哭,这些年来他过得实在太委屈了。

其实所有的日子里,蝎揭留波想一会儿温客行,再想一会儿叶白衣,才觉得日子没有那样难过。

赵敬就是个魔鬼,他根本不能称作是义父。只是他身上唯一一点的好,就是,不会快速的抛弃他。

叶白衣走后的那几年,蝎揭留波为了留在赵敬身边,下了很多功夫,打败所有人,成为他最趁手的刀。

日子一天天过着,每天都有杀不完的人,蝎儿向来有本事。

“没意思,没意思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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