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铺

(十七)海葬

我有一个爱人，我很爱他。

我们相识了十八年，在一起了十三年。

今年我三十二岁，早就过了矫情的年纪，相貌也比不过那些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孩了，他每次面对我时的不耐烦我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愿说出来罢了，因为至少现在我们表面上还没有分开。

我总是想着，他会玩够的，等他玩够了，我还可以陪他度过之后的岁月静好。

我抱着虚无缥缈的期待，每天等着他回家，等着他推开门抱住我，对我说“我们好好过日子吧。”……虽然我从没等到过。

……

……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隐忍，也终于看够了我已经有些消瘦到变形的身体，这一天，他跟我说“我们分手吧。”

分就分吧，都是大老爷们儿，我并不想闹得太难看。

……

这也许是我给自己最后的尊严了吧。

我搬出了那栋我们一起生活了十三年的公寓，尽管最后的两年他基本不会回来。

分手之后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消沉，就好像几年前那个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的男孩不是我一样。

原来岁月真的会磨平一个人的棱角。

仔细想想，我以前也是个心大的能装下太平洋的主，也是会和自己爱人在闲暇时间打游戏的男孩。

现在的我一点以前的影子都没有。

好累啊……

我回到老家，打开房门时和灰尘扑了个满怀，父母早就走了，这房门……也有三年没打开了……

我看了看屋子里，东西早就被收拾过了，诺大的房子一点烟火气息都没有了，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除了他，我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

我尝试忘记他，去酒吧嗨到凌晨，找个咖啡店一泡就是一个下午，去图书馆找个角落安安静静看一本书，和朋友去各地旅行。

我做着以前总是和他一起做的事，但可惜物是人非，到最后我们还是把对方弄丢了。

我和朋友旅行，来到了海边，傍晚的风带着海水独有的咸腥味朝我迎面扑来，我张开双臂，已经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等以后我们老了，就在海边买一间公寓，每天没事就来晒晒太阳，吹吹海风，死了之后咱们两个就海葬，葬在一起，很浪漫吧。我爱你，亲爱的。”

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耳边不断响起他一句又一句的“我爱你”，我知道，这次，是我输了。

我走到了一个暗礁上，打开手机，拨通了一直想打却没理由打过去的电话……

“嘟…嘟…嘟…”

“喂？有事吗？”

听到了久违的声音，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你说的一句话……”

“什么？”电话那头好像被我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愣了。

“海葬真的很浪漫…只可惜…我已经没有爱人了…”我强忍着眼泪，用着最平静的语气与他做着最后的告别。

我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地上，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走到最后一步，我张开双臂，向前倾去，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释然的吧？

我不知道他以后会怎么样，不知道他以后如果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会不会和他们说，曾经有一个人，很爱他，没了他就会死的那种，最后那个人真的死了。

不管怎么样，我清楚，他以后的故事再也不会有我了，挺好的，让那个几年前年轻漂亮的小男孩留在他的记忆里吧，至少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是相爱的。

我只需要和我的记忆，一起被封藏在这一望无垠的大海中。

“海葬很浪漫，和爱人葬在一起，整座大海都是这两人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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