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青楼女子（4）

　　邓菁藏了个馒头，带到房间里给三花吃。

　　“哼，天天就吃个馒头，真把我当猫养呢？”

　　“知足吧！我也就两个馒头，还得分一个给你。”她忽然想起美玉来，问道，“美玉是哪个角色？”

　　“啊，嗯……她的设定好像是被她爹卖到这里来的，她娘跑了，她爹嫌她赔钱货，就想着赶紧送走好再娶。人挺好的，不过结局挺惨的。”

　　“怎么？”

　　“一地主赎了她的身，给人家当丫鬟，被地主一家玷污，饱受欺凌，不堪重负自尽了。”

　　“咦！你怎么专写这种悲剧？”

　　“反映这个时代的黑暗啊，抨击封建主义的弊端，有钱人家不把女人当人看，我在谴责这种霸权主义！”

　　“不入流的小说家，却想做当代鲁迅，啧啧啧！”她撇撇嘴，捂着嘴咯咯嘲笑他。

　　“哼！要你管！怎么？你要出门啊？”他看着邓菁换了身朴素的行头，把头发挽成发髻，赶紧吃掉馒头跟在她脚边。

　　“是啊，难得能出门，而且还有钱，我要去看看京城的街。”

　　一人一猫接连出了门，走到楼梯半道，突然听到美玉在喊她：

　　“菁儿姐姐！”

　　她回头一看，美玉也换了身粗布麻衣，正小跑着追上她。

　　“何事？”

　　“菁儿姐姐，我能跟你一道走吗？”

　　“当然。”邓菁放慢了步子，美玉小跑着跟上和她并肩同行。

　　恰好碰上赶集日，街上热闹无比，卖菜的、卖布的、卖包子的都在吆喝顾客，繁荣一片。

　　“菁儿姐姐，你想买什么呀？”美玉探着头四处张望，好生新鲜。

　　“看看吧。”邓菁边走边看，讲真她没什么想买的，最多也是想买干粮，楼里的饭菜寡淡得很，分量又少，她还得分一半给三花吃。

　　“菁儿姐姐，瞧，这小镯子倒挺精致。”美玉拿起一对银镯子，放在手心把玩。

　　这玩意入不了她的眼，一看就知道是镀银的便宜货，值不了几个钱。

　　还没等她开口阻拦，美玉就跟老板问价，以两块碎银的价格成交了。

　　“你怎么就买下来了？”

　　“菁儿姐姐，你瞧它多精致！”美玉笑得合不拢嘴，自己戴上一只，又把另一只给邓菁戴上，“我娘说，谁对我好，就给谁买个镯子，一是报答，二是寓意想和她做一辈子的朋友。”

　　“你怎么这么傻啊？”邓菁哭笑不得，看着手腕上的银镯子，不忍戳破她的美好愿望。

　　美玉笑着挽上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问：“姐姐，你是我来楼里第一个愿意和我说话的人，她们都不理我，说我是爹娘不要的孩子。”

　　“风言风语罢了，不必理会。”

　　无奈中还有对这女孩的几分心疼，被卖了还敢这么相信别人，难怪最后落个悲惨结局。

　　她突然看到门山出现在前面摊子边，赶忙跑过去打招呼：“好巧啊！”

　　门山总是反应慢半拍，呆了两秒才回：“菁儿姑娘，你也出来逛街？”

　　“是了。”转头一瞧，门山身后还跟了个姑娘，戴着斗笠，“这位姑娘是谁？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姑娘闻言，捂嘴轻笑道：“不认识我了？”

　　听到声音她才认出来，可不就是裴蓉嘛！

　　“哦！裴小姐，差点没认出来！”

　　“可不敢光明正大出来，被家父看见了是要挨骂的。”裴蓉整理了下斗笠，确保不会露出脸。

　　“下月就要成亲了吗？”

　　门山和裴蓉都沉默了，她意识到这是个很沉重的问题，赶紧换了个话题：

　　“我刚看见有耍杂技的，咱们也去看看吧！”

　　趁着裴蓉在专心看杂耍，邓菁凑到门山身边小声嘀咕：“你就这样看着裴蓉嫁人无动于衷？”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争取过，裴老爷说要么我家财万贯比得过裴府，要么我官做得比南府大，这两样对我来说都不可能。”

　　这裴老爷倒惯会刁难人的！

　　“哦，裴老爷还说，除非南旭要求退婚，并且俩家面谈，和平解决，否则我想娶蓉蓉，下辈子吧！”

　　诶！这倒是有点可能，不过这封建社会，男方主动退婚等于在打女方的脸，两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亲事定下就不太可能会改了。

　　“没事，相信裴老爷会看到你的真心的。”她只能暂且这么安慰他，唉，你俩要是不能在一起，她的酬金也就没了哇，还可能一直被困在这里回不去啊！

　　不行，南旭必须退婚！

　　接近晌午，邓菁也该回去了，于是用剩下的银子买了些干粮备着。

　　“菁儿不与我们二人同去吃午饭？”门山开口挽留。

　　“不了，楼里还有事，先行一步！”她匆匆道了别，拉着美玉往回赶。

　　正思量着该如何成全他们，没注意一辆马车朝她飞奔过来。

　　眼见就要撞上，所幸车夫反应快，及时勒了马，带起一阵灰尘。

　　“抱歉！”她赶紧道歉。

　　“菁儿？”她抬头，南旭掀开门帘，朝她唤了句。

　　“公子？”

　　“竟是你，所幸没撞上。”

　　“是我没看道，惊了公子的马车。”

　　“无碍！”南旭想着自己还有事，不宜多逗留，回了个微笑便让车夫继续赶路。

　　邓菁赶到楼里时，老鸨正在清点人数，她慌忙钻进人群，才混了过去。

　　“好了，去吃饭吧！菁儿留下。”

　　她笑容一滞，该不是又犯什么错了吧？

　　老鸨拉着她到里间，指了指桌上的银票：“南府少爷南旭刚刚来过这里。”

　　她恍然大悟，难怪刚刚会撞上他的马车……

　　“他让你下午去沉香阁为他表演琵琶。”

　　“我一个人吗？”

　　“是的，他只提名要了你。”

　　“是……”

　　虽不知道他为什么点名要她，但能多接近他也是好的，能让他移情别恋就更好了！

　　邓菁匆匆解决了午饭，抱着琵琶跳上门外等候的马车，车夫“驾”的一声，马车轰隆隆地在京城街上跑了起来。

　　沉香阁是坐落在京中繁华地段的馆子，包罗万象，经营着饭馆、茶馆、当铺等，许多达官显贵会来这里消遣。

　　南旭包了二楼的一间厢房，她抱着琵琶走进去时，殿中已经坐了几名男子，中间便是南旭，紧挨着他的男子年纪与他相仿，只是他的眼神不似南旭般温柔，更有几分轻佻之意，许是桃花眼的缘故罢。

　　右手边的男子身形比南旭宽些，宽额头，颧骨微凸，五官深邃立体，更有男子的气概。

　　最边上还有一男子手捧书卷，眉头紧锁，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他的身形也更清瘦修长，颇有几分女性的韵味。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身着素色纱衣的女子抱着琵琶站在门口，眼睛正打着转往里头瞧。

　　邓菁屈身行了个礼，南旭起身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与诸位提过的姑娘，她的琵琶弹得甚是美妙，我一日不听都觉得想念。”

　　“小女谢公子赞誉。”

　　“那弹一曲擅长的听听吧。”桃花眼男子弯了弯唇角，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坐到众人对面，手却不自觉颤抖，在南旭面前卖弄一下还行，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弹，实在是有些紧张，而且她也不是很精通……

　　手一拨，她弹了曲《卜算子》，音有点颤抖，但好在没弹错。

　　抬眼却见几人神色有些怪异，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弹错了。

　　桃花眼男子摇开折扇，讥讽道：“我当是什么绝世佳人呢，原来是乐伎，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高大男子也趁着喝酒的空隙偷笑，唯有捧卷的男子全程一言不发，只盯着书看。

　　邓菁咬着下唇，小脸刷的一下白了，手指紧紧攥着琵琶，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供这些上流人玩乐，屈辱感在脑海里炸开。

　　“够了，若是不爱听，就请出去。”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她侧目，看到南旭紧抿着唇，喉结上下滚动。

　　“南旭，我没想到，你竟喜欢一青楼女子的琵琶？”桃花眼斜睨了邓菁一眼，眼里满是不屑。

　　“是啊，论琵琶，当属裴府裴蓉小姐第一，你不去听裴小姐弹，却来听一乐伎卖弄，实在是让人不解。”高个子也应和道。

　　一旁看书的男子突然合上书卷，眉头也舒展开：“琴艺不分高低贵贱，切勿轻看他人。”

　　“行行行，你们俩沆瀣一气，我们孤陋寡闻！”桃花眼不再争辩，招手将邓菁唤去。

　　“公子有何事？”她跪坐在男人面前，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其实她想打爆这狗男人的头！

　　真是，瞧不起谁呢？一个纸片人罢了。

　　“来给我倒酒。”

　　“公子，小女是南公子请来的，只伺候他一人。”

　　“噗——哈哈哈哈！”高个子见他吃了瘪，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被同伴嘲笑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桃花眼气急败坏掐住邓菁的下巴：“什么东西？一个妓女罢了，装什么清高？南旭给得起钱我也给得起！”

　　说着，桃花眼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拍，道：“怎么样？够买你了吗？”

　　见邓菁没反应，他又掏出一锭，直到摆了十锭银子。

　　要知道，楼里的女人都不值钱，一锭银子就能让一个姑娘陪夜了，十锭银子足够玩她们的头牌了。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公子，小女卖艺不卖身。”

　　“嫌少？只要你把我伺候舒服了，银两要多少有多少！”桃花眼被挫了自尊，今天邓菁不伺候他一番他怕是没脸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