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沉,风寒。
苏琯上仙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几番模糊后归于清晰。他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落到地上的竹简,紧接着不动声色的往炭盆里添了一把火后,微微叹息。
有一个小仙面色匆忙的走到苏琯上仙身前,低声道:
衡术上仙,姑胥公主求见。
苏琯听后无声地抬手将地上的竹简拿起来,紧接着调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位置后才目光沉静浅声道:
苏琯回绝了吧。
那小仙看着面容清瘦的他有点迟疑:
衡术…这……
话还未说完,便被褐色木门外面一道好听的女音打断:
楚抚如今姑胥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没想到上仙竟然如此闲散。
苏琯低低轻笑出了声。抬手挥退了那名侍从,却并没起身请安的意思。
苏琯在下不过一届无用之人,眼拙如盲,没什么本事,自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让姑胥公主笑话了,惭愧惭愧。
楚抚听后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才沉声道:
楚抚上仙知道我的来意。
苏琯不答话。
他当然知道她的来意。
姑胥界的传闻都说他这个姑胥界的远古上神的名声如何是在三界威声阵阵,如何连带着整个三界仙友都对他犹留薄面。更有传闻说当年姑胥开山,都只因是他担任先帝幕僚,又统帅三军绞杀鬼魅蛮寇。
苏琯合上竹简,眼神平平的看着身着戎装的人:
苏琯姑胥公主可还记得苏某当年曾允诺东皇此生再不出仕?
楚抚听后垂着眼睑顿了一下接道:
楚抚自是记得。
语毕,话也说的尽是干净坦然不拐弯。
楚抚当年姑胥初建,登基的先帝虽满腔抱负却不及你这个只用三天便开拓姑胥界的勇士。
楚抚先帝几经架空你的权利,甚至……早对你有杀心。毕竟三界元勋在新帝登位之后弃之如履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苏琯……
楚抚三界盛传只因当时你杀伐决断自毁万万年法力当众跪拜允诺东皇此生再不出仕,这才堪堪留有一命。
苏琯······
话虽这样说,可是她不甘心:
楚抚可现如今形式不同。当今姑胥三分,其它两界也早已起了吞并姑胥界的心思,断绝景朝的姑胥几经暴乱,现如今民不聊生的靡靡之音又怎是当年上仙想看到的三界太平?
苏琯眯起眼睛打量了她有些焦急的表情半晌,换了语调,脸上也兀自挂了几分笑意:
苏琯你父君还未表态,姑胥公主······何必心急?
楚抚听后脸色稍霁,视线虚虚的越过他,看向后方。像是想到了很久之前姑胥界的繁荣昌盛的样子,又像是想到了很久以后国破家亡的样子。
真的是自己心急了吗?楚抚的呼吸一窒,紧握着双拳。姑胥与鬼族的交界处腐烂的腥臭味道铺天盖地,尖锐凌厉的惨叫声是极致到头的麻木,令人艳羡的仙界如今像一条断臂少肉的残狼面对着侵犯自己的异类正在拖着废掉的狼腿和瞎了的狼眼在苟延残喘,那些面色阴沉的面庞正在瞪着他们那怨毒的双眼盯着她这个将军,每日都令她窒息到不能入睡。
苏琯只静静地看着她紧咬的嘴唇垂着眼睑,也不接话。
楚抚楚抚会再来请上仙的,告辞!
她作了一个揖,一身血红戎装光明磊落坚定地转身离去。
这一次她称自己的名号为楚抚而不再是姑胥界那高冷骄傲的姑胥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