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死局】27.始作俑者

[本章推荐BGM：Crazy In Love]

伯远后来嗜酒。

酒是用来戒烟的，烟是用来消磨无谓情绪的。

他是个薄情又冷淡的男人，这其实与家族培养没甚关系，他生就这副心肠，家族至多是提供了冷硬的培养皿，没必要推诿责任。

在他牵线搭桥，通过或者干脆说是利用满心愧疚的父母，尤其是母亲，将安年安置到边家时，他自己终于也意识到这一点。

等到十二年以后，他又拿这一点来同边伯贤对峙，假惺惺地送过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对自己的性情利用到底。

为什么这样做？

她已经以为他死了，实情永远不会插上翅膀飞到她身旁，而她这辈子也不会知道其中裹挟的阴私污垢。她什么也不知道，被威胁闭口还是清理掉的资格都没有。

是因为喜欢么？

十四岁的伯远坐在餐桌旁，看着在众人面前扮作恩爱夫妻，试图弥补他缺失的那些岁月的父母，漫不经心地想。

当然不是喜欢。只是相处过一段时间，贪恋她身上那点儿温度还是善良，只不过是时间、机会使然，以后就要消散的。

而喜欢一个人，是想把她/他藏起来，是带着点儿诋毁与神化意味的——

这是他从父母，以及乔遇年身上总结出的。

父母是家族联姻的结合，是天作之合，是这个圈子里最值得最般配的一对，他们在一起是互惠互利更进一步，是众望所归众势所趋。而这场婚姻的源头却是两位继承人炽热的爱恋，这爱热烈的简直像一把大火。

按理说理性和感性总是分庭抗礼，他们偏偏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偏偏有一隅可以肆意妄为，偏偏是同样的贪心到自以为能够两头兼顾；过度自负，渐生嫌隙，却又都默契认为自己足够理智，对方足够理解，到最后因爱生恨，是造成一场黑色闹剧的始作俑者。

一张卡片有两面，一面印着爱，另一面便是恨。爱意有多热烈，恨意就会有多凛然。

他曾听人说过，倘若一对父母过于恩爱，二人世界过的融洽又欢愉，还是不要孩子的好。而过于相恨的父母，更不该有孩子。

他想这话或许对，或许不对，总之需问旁人，于他毫无意义。

他无所谓。

其实父亲亦是个凉薄的男人，这凉薄是在与母亲的热恋中也未曾散去的本性。而母亲只是对外冷淡克制，对内却是一只柔弱的……

他竭力搜刮词汇，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提到那个词——

鸟。

她的内里实在是太柔弱了，她的弱点不该被自己暴露出来——而她本可以不这样的。她不一定比父亲感性，她只是比父亲更相信爱。因为她是在爱里长大的人，她当然会相信。

父亲是不在意他的，从母亲身上掉出来的一块肉而已，痛不是他，漫长的等待不是他，难以入眠、孕吐、生理连接都不在他——是又如何？并不如何。

至于他的爱意，父亲自认为没有理由去爱这个新生命，也无所谓爱，却要强装着爱。

好在爱屋及乌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何况他大概是继承人和后路，父亲深知如何处世，对他很是和颜悦色。

因而恨屋及屋也理所应当——哪怕是将自己不到十岁的独子从家中送到偏僻的地方去，也绝不心软。

伯言“这对大局有利。”

伯太太“什么大局？你不过是想满足一己之利罢了！”

父母大吵一架。

从此以后，因爱生恨中作为始作俑者的爱彻底消散。

恨。

只是恨。

恨不得一刀子捅过去，恨不得对方不得好死，恨不得对方死前遭受一通非人折磨，死后也要下阿鼻地狱，受尽刑罚，让他吞一万根银针。

然而并不能分开，冠冕堂皇的说是利息捆绑，说到底究竟是不愿。

他想，其实恨也是爱吧，恨比漠视更接近爱。他们谁也做不到漠视。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父亲的爱从未消散去，只是这样的感情太复杂，母亲不懂，谁也不懂。

这怎么配叫做感情？几乎是一个人的戏码了。

这是正确的爱的分支，却不是正确的爱。

母亲索性感性到底，不愿让他重蹈覆辙，出了昏招将旁支的姑娘接来——也就是这个时候，他隐约觉察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父亲，一个过分理智的人，为何会纵容母亲？可无论如何，最终遂了母亲所愿，乔遇年喜欢上他。

就连这喜欢，也不过是因为年纪尚小所产生的依赖罢了。

他其实不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