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
骰子特意用十成力前后摇晃着宋旭的肩膀，害的宋旭的脑袋在马车上又磕了好几下，最后睁开眼时说不上是晕还是清醒。
“大人，咱们到镇子了。”
“啊？”
宋旭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我说，大人，咱们到镇子了！！！”
被这么一吼终于清醒过来的宋旭愣了一会儿，随即盛怒一脚将骰子踢到马车对面，彭的一声，骰子后背摔在座位的楞上。骰子晃神，片刻捂着后腰疼的呲牙咧嘴。
“一点规矩都没有，我今天就教教你！”他本想伸右手突然想起自己右臂废了，一瞬间所有情绪凝聚在一起，他一脚接一脚地踢在骰子的身上每一次力气都不小。骰子抱着脑袋连声求饶，喊得那叫一个凄惨，马车旁路过的人无不驻足看上两眼。
“大人，小人错了！小人错了！小人不敢了！”
宋旭还沉浸在盛怒中，根本没发现自己的马车已经被围起来，这期间甚至有好心的跑去官府生怕马车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恶人，哪怕没有看见马车内的场面却并不影响他们描绘的生动具体，吓得门口的差役以为是哪座山头的土匪跑进城里了。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的门口，清绥下车时没见宋旭下车，就早一步进客栈让两个小马夫去叫的宋旭，听见客栈门口的骚动又返回，结果就这么一看，差点没直接气昏过去。
马车内的嚎叫还在继续，他发现马车旁边还站着另一个小马夫。
“麻烦让一下。”
他又试着叫了几声，可根本没人搭理他，最后无奈他只能一点一点从人群中挤到中间的空地。他稍作整理，确保仍然是“仙风道骨”才走到马车前面。
周围的见有人过去，还是一位道士，讨论内容一下子变成“看他也不像恶人啊”的怀疑论调，正巧三五个官兵带着武器一路穿过人群。
“怎么回事？”
“就是他们，他们当街行凶啊，您听，那孩子还在哭呢。”
旁边的嬷嬷早就听的满心不忍了，也顾不得旁的，上前就是控诉，其他人也是嘁嘁喳喳地附和。
“哎行了行了，那个马车旁边的！你和马车里的那个是一伙的？！”
为首的官兵指着清绥，没好气的喊着。
车里的宋旭也踢累了，坐在一旁看蜷缩在车座下的骰子，那瑟瑟发抖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气喘吁吁的他。
骰子还在求饶，宋旭动一下发出的微小声音都能让他一瑟缩。
还在欣赏的宋旭突然听见马车外仙人的声音，意识回笼，恍然发觉自己做了什么。顿时，恶念丛生。
“小兔崽子，都是你干的好事，害的我在仙人面前失态！”说罢又是一脚。
骰子又是一声尖叫，车外的人群骚动声更大了。
宋旭这才听出些许不对，车外怎么感觉好多人？
这回就不是清绥温润的声音了，而是一把刀伸进帘内猛然挑开，将他暴露在众人面前的同时还让他看清了面前四五个刀剑对着他的官兵。
“你，给我出来！”
顾不上呆愣，片刻他用一只手摆了摆身上的衣服，一副人模狗样的走下车，但是没有理会那几个官兵，而是对清绥行一礼。
“实在是抱歉，竟然在仙人面前如此失态，那小马夫实是欠管教。”
听见他这么说，旁边的群众更加愤怒了，为首的官兵见他无视自己已经有些不满，见他行事说话如此嚣张更是愤怒，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那孩子欠管教你也不能往死里打啊！由于你当众逞凶，影响市容，按颉昌律法烦请跟我们走一趟衙门吧！”
“我记得此地隶属知府，你直接让你们知府来见我吧。”
清绥见他这副模样不免高看他一眼，不管宋旭这官做到多大，这官威着实不小。
那官兵哪见过这样的，无一不被他震慑住。
另一边，小戌脸色阴沉来到骰子身边，他上车时还感知到骰子瑟缩了下肩膀，脸色愈发沉郁。
“骰子，是我。”
骰子听见是“美人哥哥”的声音，试探地抬起头发现确实是马上抱上去，旁边有人也想去看看情况见状也不好上前。
“我听见叫他哥哥，应该是兄弟吧。”
“这兄弟俩可够惨的了，摊上这么个主子。”
“他们兄弟俩是不是关系不好啊，怎么刚才都不上去拦一下？”
“你敢啊，我听说有些大户人家就是不让人拦，你不拦着打打也就算了，要是真上前拦都有可能直接打死！”
“我天！”
“不过我看这也不像怎么有钱的啊，你看那马车。”
“欸，你不能看这个，你看前面那个，前面那辆才是佳品。”
附近的讨论声一一落在穹戌耳中，他一边轻声安抚着怀里的骰子，一边垂眸不知再想什么。
骰子在他怀里吸收了些许仙气，逐渐从那种恐惧的情绪中出来，随即就发现穹苍的表情阴沉的骇人，仿佛一眨眼就要出去血刃了宋旭。骰子将头垫在穹戌肩上，按照穹戌的手法同样轻抚着他。
穹戌收回思绪，低头看向他。
骰子像平时一样咧开一个笑脸，咧完才想起来他看不见。
“还痛吗？”
骰子感受了一下，摇摇头，随即又抱回穹戌，压声说。
“不对，我从一开始就不疼。”
穹戌听出他语气中的惊呼，这才想起来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
骰子是鬼魂，哪怕现在借助仙气凝成实体外表与常人无异，可一个普通人的殴打不应该让他产生疼痛感。更何况刚才的叫声虽然凄惨，但中气十足，的确没有受伤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本来就是打算上来捉弄他嘛，所以他一脚把我踢开时也算是有心里准备的，可是后腰磕在木头上时却一点都不疼，我怕他看出异样我还装着叫了几声，可后来……”骰子伏在他肩上回忆刚才，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穹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说了声：“没事，哥哥在。”
“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打我的人变了，变成另外一群人，我看不清他们的长相，甚至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刺耳的笑声像是穿透了我的头皮，狠狠地定在我的头骨上。”
是生前的记忆？
就在穹戌安抚骰子时，清绥见场面僵持并察觉到对方甚至有动手的意图。
“宋大人。”
“欸，仙人。”
“到底是宋大人你有错在先，还是听这位的我们跟着去衙门比较好。”
宋旭听了这话哪里还来的什么官威，连忙称是。那位为首的官兵虽然诧异，但也没说什么。走到马车旁边看见相依偎的两个“孩子”，尽可能地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温和。
“孩子，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穹戌压着他的脑袋，替他回答道：“叔叔，我弟弟他状况很不好，可以帮我们找个大夫吗？”
那官兵刚看见这大一点的孩子的时候先是一愣，直到对方楚楚可怜又叫了一遍。
“啊啊好。”
“没事，一会你就躺着。”
骰子点头。
穹戌背着“重伤”的骰子，旁人一旦想上前骰子就会紧紧抱住穹戌，看在他们眼里就是这孩子吓坏了，因此更加可怜兄弟二人。
“穹戌哥哥，怎么样？还不错吧？”
骰子偷偷探出一只眼睛观望四周，调皮的模样哪里还见刚才的惊恐。
“嗯，趴好别乱动。”
骰子听话地又低下头。
走在前面的宋旭虽然觉得麻烦但显然并没太放在心上，直到走进衙门依旧只顾清绥，甚至看见差役给那两个小鬼拿了一把椅子放置那个被他打伤的小鬼时直接叫喊道：
“你们怎么回事！没看见仙人还站着呢吗？还不快去拿椅子给仙人，给那个小鬼做什么？”
取椅子的差役被他这么一吼被吓得干脆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呆愣在原地，还是旁边逮捕他的衙役出面，十分不客气地用刀指着他：
“你谁啊你，你给我消停点，大人还没到呢你给我消停点。”
宋旭刚要吼回去就被清绥拉住。
“这位大人，宋大人脾气不是太好，请见谅。”
见清绥发话，宋旭狠狠瞪向那衙役。
旁边的清绥则愈发觉得，这宋旭太没有脑子，自己以后可是要做国师的，可不能在这留下不好的名声。这么想着他更是做出一副对宋旭也无可奈何的懊恼模样，旁边本以为二人是一伙的差役们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这时穿戴好的知府终于出现，只是他出现后第一反应并不是审案，而是反复观察宋旭的身影，总觉得眼熟的很，旁边的差役们见自家大人走出来，连忙见礼。
“大人。”
宋旭顺着看过去，他想看看此地的知府到底是谁，怎么管教的当地百姓，尽是些刁民恶差，结果一看才发现竟然还是熟人，顿时眉眼笑开。
“林昶林公子。”
“宋都尉。”
宋旭一只手臂不作使唤，只有一只手见礼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周遭的差役则是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虽然这位知府在此处的业绩上佳，也算是爱民如子为民做事的好官，但是这人显然是与之相熟识，怕是……他们怜惜地看了下那边相依偎的两兄弟。
宋旭见来人竟然是齐南王的长子林昶，更是无所顾忌，上前拉过林昶走到清绥面前。
“仙人，这位是齐南王的长子林昶林知府，林知府这位可是我特意要请到闫都的清绥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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