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云州城。
清风习习，天高云淡。
此处虽不算繁盛，道还热闹。从兰陵出来，见蓝湛一路默然无语，蓝曦臣心中微叹，想了想，还是起了个话头:“忘机，满月宴上，魏公子留你说话，你怎么离开了？以前清谈会上，魏公子还跟我问起过你。这次你好容易才出关，他问候也是好意。”
“嗯。”淡淡一个字，再没了下文。
蓝曦臣有时候真想长长出上一口气，自从蓝湛五年前重伤被送回蓝氏，伤一好他便闭关至今。往日他还会与他言语一二，如今更是多一个字都是奢侈。
他也不知他究竟发生何事，只觉得如今的蓝湛待人越发冷淡疏离了。
“我这可是大魔王，凭什么要听你的？”
“我这是大将军，所以你们都得听我的。”
“你耍赖你耍赖……”
街角几个小孩儿围成一圈正在玩泥人。不知为何事发生争执，几个孩子在地上打作一团，“啪”的一声，一个小泥人掉到蓝曦臣脚边，他伸手捡起来看了看，泥人捏的形神俱不备，不过小孩子的玩意儿，能勉强看清五官，腰上挎着柄宝剑。
“这是我的，还给我。”小孩子从地上爬起来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跟他讨要。蓝曦臣俯身递给他，小孩子接过来仔细擦拭了一番，当宝贝似的检查有没有把哪里磕坏。蓝曦臣觉得有趣，也想趁此机会转移蓝湛的注意力，便问那孩子:“这泥人叫什么名字？”
小孩第一反应是将泥人藏到背后，见蓝曦臣一脸温和，又慢慢放下戒心，看人似乎很好奇的样子，这才把泥人拿出来给他看:“这是骁骑大将军，很厉害的，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才不是！我的大魔王最厉害！”对面几个孩子举着泥人捍卫自己的尊严。
“大将军最厉害！我娘说了，大魔王是大坏蛋，被大将军一剑刺死了。”
拿着大魔王泥人的孩子怔了两秒，突然“呜哇……”一声大哭起来。蓝曦臣又窘又茫然，小孩子的世界他当真看不懂。不过好在孩子的家人很快赶过来将人诓哄好了。
“我的大将军厉害吧？”身旁的孩子跟他炫耀，仿佛方才是他全胜而归。
“……”蓝曦臣笑笑，不知该如何答话。一个泥人而已，如何厉害法？“忘机，你觉得呢？”他转头问蓝湛。
蓝湛并无兴致，只淡淡道:“泥人而已。”
那孩子争辩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泥人，这是骁骑将军，说书先生说了，男儿怀壮志，马上定河山。我以后也要成为像骁骑将军一样厉害的人物。”
孩子说完便拿着自己的泥人跑走了，见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抱负，蓝曦臣不免多看了几眼:“山河初定，稚子也有此志向，家国之幸。”
“何人？”
见蓝湛开口问起，蓝曦臣便缓缓说道:“是大越一位武将。自五年前大越朝堂风波之后，西凉举国来犯，禹朔、桑南、安宛等小国也频频骚扰边境，此人临危受命，几番带兵击退西凉，又以雷霆之势敲打周边小国，才保得大越安宁，若非如此，只恐当年大越国土便已遭战火铁蹄。”
说完，蓝曦臣又叹了口气:“这场仗打的艰难，大越南北漕运中断，赋税钱粮一应短缺，国内不安，外敌入侵，国家四分五裂，民不聊生。好在，一切都平定了……”
说完，蓝曦臣看了看蓝湛:“忘机想知道大越的事情？”
“不想。”
蓝湛往前去，蓝曦臣与他并排同行，继续跟他说起他所知道的事情。
“此人虽一直驻守在天临关，但他的事迹却是家喻户晓。不过前段时间听叔父说，此人旧伤复发，已经回京。想来有机会，我们也能一睹真容。”
蓝湛停下:“何意？”
蓝曦臣叹道:“我正要同你说，叔父受人蒙蔽，卷入大越朝堂之争，还牵涉到通敌一事，最后虽然蓝氏得镇北王力保全身而退，但大越圣上在国子监设了督学一职，要蓝氏子弟入朝为官。”说着，蓝曦臣微微摇了摇头，“督学是假，留质是真，也为了时刻留意蓝氏动向。这几年都是叔父亲自前往，朝廷事情繁复，人情世态错综复杂，叔父应付下来已是筋疲力尽。今年便由我替叔父去，朝堂公文也已经送来，不日就要启程。”
蓝湛微微蹙眉:“怎会如此……”
蓝曦臣道:“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给你详说。”
虽然只寥寥几句，但蓝湛觉得这五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忘机，你闭关已久，此次不如与我同去越京？”
蓝湛沉默。
见如此，蓝曦臣又问:“这么多年，兄长从未问过你，当年你重伤而回，连避尘也遗落，究竟所为何事？”
蓝湛淡淡道:“往事不必再提。”
蓝曦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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