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八十四）

从三友桥方向过来，穿过梅兰亭，一路的凤尾竹郁郁葱葱。脚下石子路铺陈开来，隐见将谢的杏花随风飘落。

“真不去听我爹讲学？”董长赋陪着温昱往外去，“赵老、李老他们都在，要是他们知道你来，肯定欢喜。”

温昱实在没心思这时候与人谈文论诗，便摇了摇头:“改日吧。师傅呢？”

“回蓟州了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得了好东西一准儿拿回自己老窝藏着。藏着藏着藏坏了就拿出来，长赋、景鸿，来，给你们。嘁——”

看董长赋将人的神韵学了个十成十，温昱忍不住笑:“这次出海可寻到仙岛？”

“岛道是找了一座，是不是仙岛就不知道了，上面全是毒虫瘴气。我们在上面待了半个月，差点没被蚊子咬死。不过师傅好像寻了两株什么草，他挺宝贝的，这会儿估计正捣鼓呢。”

“……”

上午讲学结束，不等董老、李老等人退场，广场上的学子纷纷围上去请教。

这种跟名儒大家近距离讨教学问的机会可是罕有，因此每个人都显得分外激动，广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董老、李老、赵老等人也都一一解惑。

刚刚走出来的董长赋和温昱瞥见广场上的情形不禁驻足，温昱道:“董老多年不曾讲学，怎此番突然开坛讲学？”

董长赋摊手:“谁知道呢？估计是不服老吧。”

“天下学子无不仰慕董老，能得董老指点一二，想必定是三生幸事，也难怪他们趋之若鹜。”

董长赋不以为意道:“这么说来，我道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两人相视一笑，继而转身往外去。

在人群中被挤得七荤八素的聂怀桑只想赶快逃开这个地方，他生的瘦小，人群一动，连呼吸都困难。

“别挤，别挤，魏兄，江兄，你们在哪？”

聂怀桑抱着头使劲往外挤，手上的扇子又被蹭掉，那可是他的宝贝，只能蹲下去捡，谁知却被人一脚踢出去老远。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一群大腿之间挤出来，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扇子，刚站起来就瞧见董长赋和温昱出门的背影。

“那不是温兄吗？”他提着袍子就要去追，却被身后魏无羡叫住:“聂兄，干什么去？”

“我好像看见温兄了。”聂怀桑伸手一指。

“哪儿呢？”

两人追出来，外面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影？转身却瞧见蓝湛立在身后，吓得聂怀桑一个趔趄……

魏无羡:“诶，蓝……”

蓝湛转身就走。

“魏兄，这蓝二公子走路怎么没声响？他啥时候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

温昱从崇山书院下来，见天色还早，便往茗香馆一坐。

茗香馆老板亲自引他上楼，为他卷帘置座，点茶烹煮。

“九爷，您有日子没来了。”老板将茶水递到他面前，话说的轻，却又不叫旁人听见，像是平日拉家常一般，“三泰昨日来取雪芽，我就猜到是九爷您回来了。”

温昱浅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方老板，手艺见长。”

方闵颔首:“谢九爷夸奖。”

温昱随口又道:“茗香馆招揽南来北往之客，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方闵道:“最近说的热闹的不就是董老先生开坛讲学一事？各地学子慕名而来，白日上山听学，夜里回来高谈阔论，我这茗香馆夜夜灯火通明。”

温昱道:“天下饱学之士都有一腔报国之心。不过年轻人气盛，难免图一时口快。方老板是过来人，有劳偶尔提点些。”

方闵道:“这话九爷以前就交代过，方闵明白。”

温昱看看他，将杯中茶水饮尽，起身欲走。

“咦？”方闵注意到他手上缠着厚厚的伤布，“九爷的手……”

“无妨。”

方闵狐疑，想着还是追上来提醒了一句，“九爷，最近越京城来了不少外地人，您出门多留意些。”

温昱不知他何意，谢过之后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