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四十七）

“是啊。做事总得有个目的。这送礼阿，当讲究投其所好，审时度势。你这时机挑的不错，就是这礼要是再合人心意一些，让人无法拒绝，就更完美了。”

“完美？”

温若凌看着他，略显混浊的眼睛里夹杂着一丝笑意:“温氏何等身份？从来只有他们向我们进贡，哪有我们讨好他们的道理？就算要分赏些东西，那也是要经过一番仔细斟酌。你此番独给蓝氏去了礼，还指明给蓝大公子，如今这个档口，你说，别的家族知道此事会如何想？”

温昱抬眼看向他，眼底泛起几丝难明的意味。

“我并非是要拉拢……”

“拉拢也好，挑拨蓝氏跟其他家族的关系也罢，他们如何想，是他们的事。”

“那泽芜君，也会如此想吗？”

温若凌看看他:“你说呢？”

温昱想了想，抬头看着温若凌道:“这只是我们小辈之间寻常来往，应该不至于……”

“你是温大公子，他是蓝氏少宗主，你们之间的来往，就是两个家族的来往。这礼，他不是原封不动的退给你了？人这少宗主显然很有远见。”

温昱心头一怔，不自觉看向不远处桌面上那一堆锦盒。

他是怀抱坦然之心想要为昔日之事道歉，怀赤诚之心想要结友，未曾想这其间还有这诸多牵连。

他也会觉得此番他是有心挑拨亦或拉拢他蓝氏吗？

“还有只灯呢？”

他突然发现，在那堆锦盒里独独没看见他亲手做的那只灯。

有修士上前回话:“回大公子，来人说，温氏一片心意，蓝氏实不好推拒，那只灯造型独特，书画一绝，便留下了。至于其他东西，原封未动。”

闻言，温昱眉头舒展，不禁悦然，自顾自道:“我便知道。”

“知道什么？”

“泽芜君心思澄澈，必明白我的意思。”

温若凌道:“收下一只灯，能说明什么？”

“说明……”温昱的眼光深邃起来，像是涌进一潭碧波，微微发着亮，又微微起着波澜，“我的坚持，没有错……”

“什么？”

温昱搁了笔，阖上账册就要起身出门，被温若凌叫住:“你去哪？”

“去校场。”

“账册还没看完，去什么校场？”

温昱笑着应道:“阿旭箭术娴熟，我带温宁去偷师。”

“站住。这几日，你爹正跟那几个老古董周旋，遴选方案想必很快就会定下来。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就算你爹有心帮你，局面也一定会对你非常不利。你还……”

温昱一笑，好看的睫毛微微颤动:“既然如此，那就不必……”

他想说，那就不必麻烦。

“你知道那些老家伙在打什么主意？他们肚子里装了满腹花花肠子，你……”温若凌欲言又止，“那些人，不是那么好应付。你要光明正大把这个少宗主拿到手，堵上他们的嘴巴。”

温昱毫不在意，还宽慰他:“他们若存心为难，只恐也非我力所能及啊。三叔，你看开些。不管是我还是阿旭，亦或是阿晁成为少宗主，温氏还是现在的温氏。何必计较呢？”

“你当真不在意？”

温昱笑着道:“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做学问和修炼也是一样，需得日积月累，勤学苦练方有成就，我落得太多，非是临时用功能赶超的，我心里有数，想必三叔也清楚。既如此，三叔道不如去指点阿旭和阿晁，锦上添花，岂不美哉？”

“你这小子，从前叫你懒散惯了，如今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温氏一闲散客了？”

温昱玩笑道:“有父亲和三叔，还有阿旭和阿晁他们，我若再不躲懒，道显得我这大公子不务正业了。”

“你……”温若凌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啊，就是你爹从前太宠着你。早知道你是如此，就应该对你苛刻些才是。去吧。”

“多谢三叔。那我走了，父亲那里你可要帮我保密啊。”

“我尽量。”

温昱行了个礼抬脚出门，温若凌看着他远去，脸上的笑意渐渐隐进眼底，取而代之的是故作轻松下说不出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