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十七）

岐山，不夜天。

方才温昱来过之后，温若寒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了老半天，手中还是刚刚那封公文。

“那小子又惹你了？”门口不知何时环臂立着个颀长挺拔的人影。

“没有。”温若寒头也没抬，冷冷吐出两个字。

那人一副“你要这么说我也没辙”的表情走进来将屁股往旁边椅子上一搁，手一勾示意旁边的修士过来添茶。

“听说这次清谈大会，温氏在射箭比赛上垫底？如今温氏的小辈都这般没出息了？”

温若寒道:“温晁什么身手你还不清楚？”

“阿晁不行，那不是还有阿旭吗？再不济，不是还有你那个心头宝？他们仨加在一起，总不至于垫底吧？”

“温旭要帮忙打理家族事务，箭法不免生疏，至于盛明，他箭术平平，能把箭插到靶子上就不错了。”

那人端起茶轻轻吹了吹:“光是箭术就已经落了一大截，更不用说别的了吧？看这个形势，你要拿下其他宗门，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尤其是其他几大世家，只怕哪一个都不是能轻易撼动的。”

温若寒抬眼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那人道:“自从当年那件事之后，温氏早已今非昔比，我是提醒你，别一时冲动将温氏数百年基业搭进去。”

温若寒脸色沉了沉，将手上的公文按下。那人看在眼里，却一点也不畏惧，仍旧继续道:“我说你要真为他好，干脆就找个笼子把他关起来，免得他到处乱跑给你惹麻烦。何必在校场上闹出那么大动静？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能为了这一个儿子，就随随便便动手打另一个吧？”

“你觉得我打温旭那一耳光重了？”

“岂止是重？阿旭早就不是小孩子，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实在……”

温若寒打断他:“那盛明呢？”

那人淡然的笑笑:“他阿，我说句实话，他要不是你儿子，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你向来做事果决，偏偏在这件事上诸多顾虑，明明解决他这个麻烦只需要一把锁，你却要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实在大失你往日做事的水准。”

“他是我的孩子，不是囚徒。”

“依我看，你要护他最好把他当成囚徒。因为在别人眼里，他完全是一只待宰的羊羔。”

“我将他接回温氏那日就说过，天光所及之处，他都可以自由翱翔。这地上的荆棘，我会替他一一斩平，绝不会让它们挡他的路。”

那人道:“你这种想法太疯狂了，况且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温氏其他人会同意你拿温氏冒险吗？上次灭河东符氏和凛阳蒲氏，家族长辈已经对此颇为不满。那符氏和蒲氏不过三流宗门，你却以其冒犯温氏威严为由，大张旗鼓将人全族灭杀，这就是温氏制霸玄门的开端？你让他们如何相信？”

温若寒看着他，“你是打算劝我？”

那人倚着椅背不紧不慢的晃着椅子:“我不劝你，我只是给你分析利弊，要如何做你自己拿主意就是。反正，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

“那最好。”

那人看看他又道:“不过有件事我得劝你。”

“何事？”

“你对你那个心头宝的好最好还是收敛些，人不领情，你没瞧出来？你可别忘了符氏和蒲氏的教训，那小子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角色，你把他逼急了，当心他不认你这个爹。”

温若寒蹙眉沉思，那人却起身:“好了，我不打扰你了，方才我来时看到他御剑下山了，这会儿肯定又是烂醉如泥，我去帮你把他扛回来。”

温若寒明显有些生气:“我亲自去。”

那人道:“怎么？我这亲叔去扛，你还不放心？你还是想想明天族会怎么应付那群老古董，他们对你看中的这位未来家主可没抱什么希冀，你最好好生应付着。”

温若寒还要说什么，那人已经出了殿门:“放心，我知道他恐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