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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第一视角)

天街人间

序/

我在汴城乞丐堆里,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居于洛城的丐帮帮主听闻此事,他老人家甚是感动欣慰,不远千里日夜兼程跑来汴城,教我体验了何谓丐帮绝技打狗棍法。

我鬼哭狼嚎,死狗般趴在地上,心里好不憋屈:我又不是狗,凭什么打我。帮主倒轻松快活,宣布即日起,我便是丐帮二当家。

我愤然,要与恶势力斗争到底。帮主扬了扬手中打狗棍,我猛一哆嗦,喊句帮主英明神武。

堂堂汴城大哥大,怎能忍受如此屈辱。我决定给帮主起个难听的绰号,叫老东西,又告诉他,有朝一日我会雪耻。

老东西闻言大笑:“哟,勇敢去追梦吧少年郎,偌大的江湖在等你闯荡,但是莫让老夫在洛城久等,只怕这身老骨头扛不住时间的残忍,哟,哟……”

我翻个白眼:呵呵,您老就吹吧。有这说唱的劲,再修炼个几年都得羽化登仙。

简单收拾行囊,我在城楼下驻足回望。菜市里有成天跟我抢食的黄狗,街巷里有大帮被我收服的小弟。至于青楼里那些给我大白馒头吃的仙女姐姐,呜呜呜。

狠下心抹把泪,我将老东西痛骂千万遍。且待我游历四方,访名士,习绝学,闯仙府,夺神兵,江湖上立威名,再往之洛城,折断那打狗棍。

于是我一脚踏出城关,又一脚踏入江湖。

壹/

初至蓝城,人生地不熟,自是要广交朋友唠唠家常,谈谈人生理想。

寻得此处的乞丐头子,我亮出丐帮二当家的身份,想试试这名号得不得使。

头子眉眼一挑,笑得前仰后合,声称丐帮帮主见他都要退避三舍。我不好意思拆穿,这样有失礼数,只好把他揍一顿以换取蓝城情报,顺带借些钱财。

自酒馆买两壶酒,我信步街道上,不觉间走到青楼附近。实话实说,我压根没想来这种风花雪月之地,但既来之则安之,在外边瞧瞧也不犯法阿!

我上下打量这栋楼,占地适中,有后花园,形貌端正,妙哉妙哉……我勒个老天鹅,差点被一束光闪瞎双眼。

那屋瓦上竟蹲了个秃驴,头顶反射着耀眼光辉,鬼晓得他搁那作甚。我以手遮目,踏墙几步登上去,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见他身着袈裟,原来是出家人。除却白须,随风飘扬的还有嘴角长长一条哈喇子。脸面与窗纸黏得紧,正往小洞里使劲瞧。我心觉好笑,便冲他说:“老和尚,看啥这么起劲,给我也瞅瞅。”

秃驴不耐烦挥挥手道:“小孩子一边玩去,别打扰贫僧的兴致。这可是头牌在洗澡,那身段啧啧啧……”

靠,这秃驴没钱,搞偷窥还有理,法号怕是不摇碧莲。我决定给秃驴取个难听的绰号,叫他老流氓,不仅符合他的龌龊德行,还能和老东西以示区分。

我佩服自己取名技术的高超,转而飞起一脚将老流氓踹下楼,又使招擒龙爪直冲他而去。不曾想,我阿阿阿的呐喊,变作嗷嗷嗷的哀嚎。老流氓哎哟哟的呻吟,变作诶嘿嘿的奸笑:“这位施主好生暴力,贫僧与你素未谋面无冤无仇,怎拳脚相向呢?”

我在地上打着滚,呲牙咧嘴道:“卑鄙小人!我虽是乞丐出身,却也知晓有所为有所不为。而你身为佛门中人,竟在光天化日下行厚颜无耻肮脏下流之事,我这就将你就地正法,替天行道!”

老流氓唤句佛号,叹息着把我揍成猪头。

“人呐,生来就有七情六欲,这是不可避免的。偶尔破破佛戒,在危险的边缘试探,方能领悟为人的真谛呀。”他冲着躺在地上死猪般的我微笑。

“你放屁!”

他又道:“施主骨骼清奇而内心坦荡,若得佛学真传,日后必成大器。方才掐指一算,晓得施主此番江湖历练,为的是报仇雪恨。今日你我二人相逢有缘,不如贫僧勉强收你为徒如何?”

我哭了,哭得稀里哗啦。这不明摆着要皈依佛门么。本想替天行道,却反被教导如何做人,这一刻只觉世间万物都充满恶意。我又想起在汴城里呼风唤雨的时光,那是我,逝去的青春。现如今竟要拜在这老流氓的门下,叫我情何以堪!

正为自己坎坷的前路抱不平,忽转念一想,老流氓既能打趴我,定是修为高深,武功盖世,指不定我能习得什么绝学去教训那老东西。忙从地上爬起,我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从今儿起,你就是我师父。”

“善哉善哉,此子前途无量!且起身,告诉为师你姓甚名谁。”老流氓佛光满面,笑容和祥。

我想整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比如尼古拉斯赵四,王兰花秀丽,布里斯托克顿之类,以彰显我的气质。老流氓似乎看出我的想法,又道:“莫要说些歪果仁的名字。”

我只好打消念头如实说:“楚天阔。”

老流氓眼冒金光,笑意更浓:“好!好一个暮霭沉沉楚天阔!压抑之中有宏达,迷茫之中有曙光。随为师来,见你师兄。”

“诶,老……师父,不用剃头吗?”我跟在他后边,稀里糊涂问一句。

他回道:“我佛家讲究缘,一切随缘。”

我听的云里雾里,但应该不用与乌黑亮丽的秀发永别,亏我担心半天。松一口气,我随着老流氓走。

“师父,咱有山门吗?”

“咱四海为家。”

“那咱算佛教中的啥子派阿?”

“光头移动。”

“……”

“师父,有啥子绝世神功咩?”

“只有些拳脚功夫。”

“……”

“师父,你叫啥名?”

“沃德天·维森莫·沃纳莫帅·帅德·布耀布耀德。”

“……”

师门不幸,老流氓不仅色,还他妈是个睿智。

贰/

我与那所谓的师兄相见于客栈。

毕竟摊上这样一师父,可见师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老流氓开门时我整个人都是傻的。乖乖,一大坨坐在椅子上,抓着烧鸡啃得香。

老流氓那脸唰一下变成猪肝色,我暗自为师兄担忧:完球咯,破戒给师父逮着了,这下要怎么办吧。

果不其然,老流氓张口便骂:“孽障!瞒着为师吃烧鸡,成何体统!”

大坨用油腻腻的手指指桌上的盘子:“别急阿师父,这不还有两呢嘛。”

等等,似乎不太对。

“这才像话。”老流氓风一般刮到桌前,抓起烧鸡就啃,“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为师甚是欣慰。”

像话个屁阿!欣慰个屁阿!这他妈还是佛门吗,合着师徒全是睿智阿!我不玩了,太降智了,欺负我没读过书,我要回家。

“诶,师父,门口那人咋回事,怎么抹眼泪呢。”大坨问。

老流氓吮一口鸡骨头说:“为师给你捡来的便宜师弟。兴许对咱这美好的师徒情义颇有感触,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吧,阿弥陀佛。”

大坨点头:“师弟当真是性情中人呀。”

若不偷溜,我这辈子都甭想去洛城暴打老东西。趁着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我翻窗而去。

可惜还是低估了老流氓的猥琐程度。他竟在那场打斗中将一颗舍利子打入我的体内,若心生叛离之念,全身便如浴火焚烧般难熬。

我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直到天边翻起鱼肚白,我才好容易合上眼。老流氓却不由分说,噼里啪啦给我一顿揍,说准备启程。

佛祖你倒是开开眼阿。几日下来,我便挨了三顿揍,试问还有谁能比我更凄惨。

顶着熊猫眼吃罢早饭,老流氓抠抠鼻屎,冲大坨说:“大坨,去把为师的坐骑牵来。”

我靠,原来师兄真叫大坨?

我靠,老流氓竟然还有坐骑?

在客栈门口胡思乱想半天,我脑补各种英姿焕发的骏马。随后大坨牵来一头驴,俩眼珠大小相异,看上去不太聪明的亚子。

“就这阿?”我瞠目结舌。

老流氓不鸟我,抱着那傻不拉叽的驴就开始发春:“阿得儿,我的好阿得儿……”

于是乎三人一驴,哦不对,或许应当称为三傻一人,踏上漫漫长路。

有人说这阵型再来个挑担的,就能上西天取经去了。我跟在驴屁股后面呵呵一笑,只觉得风儿甚是喧嚣。

叁/

此行目的地竟是庐山,老流氓眉开眼笑,只说:“庐山好阿,山林氤氲,断崖悬泉,意境极佳。”

观瀑布倾泻之景,闻瀑布轰鸣之声,我由衷感慨,当真是银河落九天,气势不凡。而老流氓那贱兮兮的神情,顿时令我感到事情不妙。我动了动喉咙,悻悻问道:“师父,该不会是学那些大能,坐在瀑布底下冥想吧。”

老流氓拍手,嘿嘿一笑:“猜对了,那奖励你多想几个时辰。”

“别吧师父,这水看来劲大得很,会死人的阿!”我后退几步。

老流氓回以人畜无害的微笑,我脸色唰一下便比墙面还要白。心知自己是逃不过此劫了,脑内已构想好几份遗书。

半日后,我全身湿透,瘫软在老流氓面前,只觉头脑昏沉,耳边似还回荡着瀑布的巨响。他眯起眼,饮一口热茶问我:“徒儿,你悟到了什么?”

我答:“耳朵疼。”

老流氓轻抚下巴,神色凝重。还以为他总算良心发现,良久后竟冒出一句:“哦?这样子阿……那就让师兄陪着你去吧。”

我他妈。

努力扭动脖子看向身边的大坨,心头却是一惊。他气定神闲,瞑目屏息,恍若置身瀑布之外。我怎能输给这二货,咬咬牙便豁了出去。

在瀑布下打坐冥想整整三日,我领悟个寂寞,只想对天发誓再也不踏入庐山半步。身旁大坨正襟危坐,水流在他浑圆的光头上散开,再经由阳光照射,赫然映出条彩虹来。

大坨突然开口,将我吓个半死:“师弟,你并非无法领悟道义,却是心性过于浮躁,仅想着如何痛扁仇人,反忽略了眼前超越自我的良机。且想云端之上的飞瀑,幽深湖底的积石,一切便了然于胸。”

闻言我愣了半晌,赶忙闭目端坐。

七日后,我随大坨上岸。老流氓仍是热茶在手,问:“徒儿,可悟出些什么?”

我答:“水流自山巅而下,力量自是庞大。但汇入清湖后,奔腾澎湃霎时消散,反倒是静水流深。从而得出,物有异态,不可以一概全。再是磐石,即使湍流冲刷,仍是静默不作声,未曾动摇。可见激流虽猛,亦有所短。正所谓人无完人。”

老流氓身躯一震,正声道:“人无完人。且看江湖之上,高手如云,却未尝有人至臻武道巅峰。何哉?只因所有功法,兴许奥妙无穷,可必有破解之技。”

我去,老流氓还会切换形态的吗,突然这么正经是咋回事,我是谁,我在哪,明明我是瞎编的阿……

他又说:“既如此,又为何会诞生江湖第一人?正因其知晓自身弊端,并趋于最小化,方于江湖脱颖而出。由此可见,功法皆虚,重中之重乃是心。”

“师父,你讲这么多高深莫测的玩意,是不是欺负我没读过书。”我忍不住问道。

“待你懂得,也就成长了。前路还很长,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参悟,磨练心性。且说说,想学些什么?”老流氓喝上一口茶。

我思考片刻说:“棍。”

老流氓说:“你怎能让为师滚呢。”

我说:“我说我要耍棍阿!”

老流氓释然:“原来如此,那明日便启程。”

有些烦闷。搁庐山冲几天水,又要上路去取经。我问老流氓:“又要去哪阿?”

他嘿嘿一笑:“为我心爱的徒儿取柄好棍呀。”

这就是佛门吗,这就是师徒情深吗,爱了爱了。我正要向老流氓表示我的感动,大坨却开口道:“师父,听说那儿的盐水鸭很好吃。”

都还没说去哪,你咋知道有什么吃的!

老流氓挫着手:“嘿嘿,早就想去尝尝了。如今时机正好,目标盐水鸭,顺便为你师弟取个趁手的武器来。”

得,白感动了,是顺便的。

肆/

据说当年孙猴子取走的是东海的定海神针,唤作如意金箍棒。没想到西海竟也有一根,看来老流氓知道的奇闻怪事当真不少。

听他俩一路不停叨叨盐水鸭,耳朵都生了茧,总算是活来到西海附近。他俩自是直奔酒楼,点上五大份盐水鸭就拼命啃起来,惊得满堂客人目瞪口呆。一来是仿佛见到三天未曾饱餐的饿鬼,二来是见到出家人破戒开荤。

我宁愿坐到别处去,我不认识他们。但是……盐水鸭真香,我想再来一盘。

“走了走了,该去取你的棍了……咋不走呢?还没吃够?做人不能太贪心,要懂得适可而止,盐水鸭改天还能吃……”老流氓和大坨一人架我一条胳膊,不顾我死命挣扎,硬生生将我拖走。

我想起曾经汴城和狗儿抢垃圾吃的日子。虽然苦,但至少还能抢得到,而如今竟遇上两个比狗还能抢的。整整五大盘盐水鸭,我仅吃到三块最小的骨架子。不是我贪心,是我压根就没吃饱阿!

颓靡地站在海边,风打得脸生疼,我眯眼看老流氓徐徐踏上海面。

是凌波微步。他每踏出一步,天空上便多几层乌云,直到踏了九九八十一步,忽狂风骤起,电闪雷鸣。

本以为是老流氓取个棍都要装逼,大坨却在旁冒出了句:“阔阔,这蛟龙不识好歹,兴许会被师父灭杀,你且看看师父的真本领。”

说罢,海中便窜出条蛟龙,通体鳞片漆黑如墨,赤瞳间充满暴戾。

老流氓不急不徐,双手合十冲黑龙遥遥一礼,说:“这位小蛇施主,贫僧今日只为取海中一物,还请莫要作死阿。”

黑龙闻言震怒不已,捏一道雷照着老流氓便劈。老流氓轻叹口气,那雷劈入海中炸起万丈水花,而老流氓已然现形于蛟龙头顶,唤句佛号便拍出软绵无力的一掌。

凄厉惨啸之声久久回荡,黑龙爆裂作无数金色尘埃消散。我永远也忘不了老流氓单手灭蛟龙后,提一根黑棍踏海而来的情景。分明是满脸贱笑,却有天神下凡般帅气。

“师父,这棍子怎是如那蛟龙般漆黑?”

“自古正邪分立,孙猴子拿了那如意金箍,你就只能拿这黑不溜秋的咯。”

“师父,你那招好帅阿,能不能教我?”

“没什么好教的,只随便拍一掌罢了。”

“师父……”

“好了好了,莫要再叫唤,不是想吃盐水鸭吗,为师再带你去吃一次。”

“谢谢师父,师父真好。”

伍/

正如老流氓所言,这黑棍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出世,便惊动江湖中各路魔头前来骚扰。

方才吃完盐水鸭,心满意足闭眼打个饱嗝,睁眼时却是张丑陋阴森的笑脸摆在我面前:“嘿嘿,这位小友,你身上这黑棍挺别致阿。”

妈耶,吓死我了,吓得我一巴掌就抡了过去。

那人从桌上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一周,便站定在地。眼见来者不善,我正打算跑路,老流氓却说:“喂,你打翻了桌上的盐水鸭。”

原来重点是这个阿喂!

“老不死的,信不信小爷连你……”话音未落,来者已动弹不得。至于地面则出现蜘蛛网般的裂痕。

满堂食客寂静无声,老流氓若无其事,对我说:“徒儿,去打包二十份盐水鸭,咱们上路。”

前路虽是凶险万分,但有老流氓替我撑腰,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惧他。

老流氓长鞭一扬:“阿得儿,驾!”

我吃着盐水鸭跟在驴屁股后面走:“师父,我们去哪?”

“去尝尝汉城的樱花饼。”他说。

不愧是吃货二人组!

于是乎半路杀出个魔头,被老流氓一掌拍飞,继续赶路,循环往复。我凝视黑棍,问老流氓:“师父,这棍该怎么耍。”

老流氓轻笑说:“你见过为师耍棍不成?”

我只好自己琢磨。棍棒没有剑的锋芒,刀的张狂,算是较为冷门的兵器之一。其实我说要耍棍,是想以棍制棍,将来叫老东西刮目相看罢了。

随老流氓这些年,到头来我也只悟到些心法,学到些拳脚。至于耍棍,靠自己那点智商,仅能勉强不伤着自己。

而后老流氓不出手了,非要我自己对付那些神烦的魔道鸟人。我哭着说:“师父阿你好狠的心,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哇,我怎打得过他们哇……”

老流氓唤句佛号,朝我眉心一点:“如此便好。”

我只觉经脉中有暖流涌动,看来是老流氓传与我些许功力。我二话不说,挥舞拳头就扑上去,要同那青面獠牙决生死。

然后一道黑色瘴气席卷,我便倒飞出去。

逗我玩阿!此行目的是黄泉地府阿!

怕是要伤筋动骨了。我牙关紧咬,却发现身后金光乍然闪烁,我竟毫发无伤。刹那间,星星点点亮起无数明灯环绕身侧。我惊异万分,欣喜道:“师父,这是什么,好生厉害!”

老流氓高昂着头骄傲回道:“我管这叫做,佛灯长明。”

有这般外援,我心中有底,顿觉无敌。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就挑衅:“来阿,丑鬼,照我脑门上打。”

这怕是史上最惨魔头,伤不得对方分毫,反被乱拳乱棍打死。我酣畅淋漓,哼着小曲复命。

老流氓难得板起脸:“虽有佛灯庇护,但你须避免受击。下回再战,不得超过十次。”

大坨似乎想说什么,被老流氓瞪一眼,吱不出声。我硬着头皮应下来,忽然发觉不对劲:“师父,你不是说只会拳脚功夫吗?”

“这个嘛……怎能随意把看家本领肆意展露!”老流氓干咳两声,敷衍过去。

三日后到了汉城。我不由怀疑老流氓和大坨是隐藏的美食评鉴家,他们说要吃的东西,定是极好吃的。

樱花饼香气四溢,口感清甜,实乃佳品。我或许功夫没什么长进,但是有饭吃阿!还是特好吃的饭阿!幸福感满满阿!

正当我沉醉于樱花饼时,老流氓一巴掌呼来催我走。哦,是了,我问题也变多起来:“师父,不是就过来吃个饼吗,还有啥事阿?”

“吃你妹阿。为师带你过来,是要去寻深山之中隐居的棍法大师传你绝学的,吃傻了不成?”老流氓鄙夷道。

感动,又能顺便升级了。

出城北行约百里,至淞山。抬眼望去,树林青翠,无氤氲雾气弥漫,甚是普通。我说:“师父不一同上山?”

老流氓答:“为师与他有些过节,不便相见。你且报上为师名号,他自会教你。”

大坨挥挥手,脸上肥肉横飞。我转身,背黑棍独自上了山。

陆/

见到他时,他正修补那破烂不堪的茅草屋。瞧他如此寒酸,我恶趣味使然,决定叫他老狗。

老狗见了我波澜不惊,只淡淡道:“是那秃驴老流氓让你来见我的吧。”

“前辈料事如神。”我拱手回道。

原来老狗与我能引起如此共鸣,不愧是你,老流氓!

老狗捋着长须轻笑几声,随手抄起门前木棍便向我打来:“废话少说,老夫定把你训得服服帖帖,再给你踹下山。”

我忙从背后抽出黑棍招架,却是倒飞出去,摔个狗啃泥。可恶,老流氓竟不知何时解除了佛灯长明。

果然专精棍棒数十载,岂是我等随意耍玩之辈能抵挡。不出五回合,我已然全身青紫遍布,虎口发麻。

“老前辈倒是歇歇,晚辈没力气了!”我喘着粗气说道。

老狗不答,只是举棍不断攻来,这一打便打了三个日夜。我且战且退,已环山顶一周,后背是破烂茅草屋。

先前途径之处,树木寸断,禽鸟奔逃,遍地狼籍。而原先招架不住的乱棍,在我眼中已有成无形规律。仿佛预料到老狗下一棍将打在何处,总算能抵住攻势。

我开始前进,即使挨了棍,依旧迈出步子。又过去三个日夜,我又绕山顶一周,在矛草屋前空地将老狗手中木棍断作两截。他竟笑得开怀,我喘着粗气躺倒在地,自笑声中听出欣慰,而更多的是岁月沧桑。

老狗搬来小凳,斟一杯自酿的浊酒,缓缓道:“年轻人悟性就是高,不像我这把老骨头,痴迷于棍棒一生,最后也只隐居山林,不登大雅之堂。”

“哪里的话。老前辈一根寻常木棍,亦使得龙飞凤舞,可溃敌无数。晚辈收益匪浅,由衷佩服。”我发自内心觉得,老狗的棍棒之技堪称世间顶峰。

“别拍马屁,酒也喝完了,走你。”老狗当真是把我踹下山的。我在山坡上自由滚落时,只觉得对其好印象化作齑粉。

啧,老狗叫对了。

老流氓应在山下等我才是。我拍去身上尘土,加快脚步走出树林,眼前景象却使我愣神当场。

老流氓与一人战得如火如荼。

“尹天殇,贫僧劝你收手为好。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老流氓高声喝道。

黑袍男人全身散发阴森鬼气,邪笑道:“单凭你这老东西怎能拦我!由我接手那魔棍,定能称霸武林!”

尹天殇,世人口中最凶恶的魔头,曾与江湖第一人交手毫发无损全身而退。我暗叫不好,赶上前去欲为老流氓助战。

老流氓见了我神色骤变,冲他身后牵驴的大坨喊:“速速带你师弟离开,为师随后就到!”

大坨虽胖,速度却快得惊人。刚答应完,眨眼间就扛着驴到我面前,把我往腰间一夹,撒腿便溜。我拼命挣扎:“放我下来!师父会死的!”

大坨不仅没放,反而夹得更紧。眼望身后,金与黑交缠翻滚,一股气浪袭来,我竟被震得昏睡过去。

是阿,毕竟六天六夜未合眼了。

梦里有尊大佛,身旁明灯三千。我跪下,磕头:“佛祖,请救我师父。”

佛音虚幻,却不断回响:“佛门讲求缘。楚天阔,此为命数,你要记好。”

转醒时我靠着树干,老流氓和大坨站在面前。

老流氓笑着道:“徒儿,为师灭了那魔头。你且不必担心日后再有人找你麻烦。”

我又望向大坨,他也笑着点头,脸上的肥肉像海上的波浪:“阔阔,咱师父可是很厉害的。”

啪嗒啪嗒,眼泪滴下来。他们笑得好丑,都把我丑哭了。

柒/

不觉间与老流氓同行十载,如今又回到汴城。其间变化令我几度以为,这并非我曾苟活之地。

老流氓在旁叹息:“春秋变换,除旧布新。去者亦去,来者自来。生老病死,此为人间。”

我听这番话竟是惘然。汴城再没什么值得留恋,我存在过的痕迹早被风尘掩埋。伫立良久,我轻声对老流氓说:“去洛城吧。”

不知老东西是否还在等我一雪前耻,或许他已魂归西天。

满城桃花入眼,我恍若隔世。一个小乞丐认出我,迎上来行礼说:“二当家的,帮主候你多时了。”

老东西倒活得潇洒,倚树饮酒赏花。我抽出背上黑棍指向他:“老东西,来算账。”

他仰天长笑,道个好字,碎了手中酒壶。

两棍交织,狂风阵阵,卷桃花舞满天。打狗棍仍是当年的打狗棍,只它的对手已不是那懵懂的乞丐少年。

抡扫挥挑,掺入佛法微妙,打狗棍旋转飞上半空,落在遍地红粉间,激起花瓣一片。而那如墨的棍,已然抵上老人枯瘦的喉结。

“老东西,你败了。”我收棍,冷冷道。

老东西问:“怎么,不了结我这条老命吗?”

我答:“佛门中人以慈悲为怀。”

他如先前那般仰天长笑,拈一朵桃花说:“后生可畏。这帮主之位交由你手上,我也便可安心上路了。”

我摇头拒绝:“我不属于任何地方,不想为任何事情约束,只想跟随师父四处闯荡。他说想去江南,那里是他的故乡。”

回望不远处,观战的老流氓双手合十,微微一笑,他拱作月牙的眼中,光芒万丈。

拜别帮主,我携一壶桃花酿,跟随老流氓,又向南而去。

踏入江南古道,老流氓的背影如同佛像。我回想一路上与老流氓的经历,不自觉笑了笑。

“师父。”

“何事?”

“没有。”

一声师父,一生师父。

捌/

江南风光旖旎,青山傍着绿水,花儿开得正红。师父骑驴,领我和大坨看江南的景。

他说:“江南烟雨总是春。正如我佛慈悲,不愿杀生,只愿见得世间生灵皆安宁。”

我苦笑说:“师父,两者根本不搭边。”

相比先前走过的城,在江南停留的时间,很长很长。因为我知道,师父他想被埋葬在故乡。圆寂那日,我坐在他的床前,没有哭,只静静听他说话。

他说:“天阔。”

我答:“徒儿在。”

他问:“可知我为何收你为徒?”

我答:“施主骨骼清奇而内心坦荡,若得佛学真传,日后必成大器。当初师父是这样说的。”

他说:“初见时,你神情之中有一腔热血正义。再看时,你不满师门,这不似佛门的师门。为何?因为你心中住着尊佛。”

我问:“何谓佛?”

他答:“面上了无七情六欲,只日复一日念那佛经,嘴里挂着普渡众生,实则坐看众生堕魔,是为假佛。以慈悲为怀,渡众生过苦海,行善积德,是为假佛。”

我问:“那,何谓真佛?”

他答:“心中有佛,是为真佛。而你,便是。”

我欲问为何。可师父说罢,轻轻合上眼,再没睁开。大坨长跪床头,哭成泪人。我站立一侧,久久未发一言。

其实我是知道的。那日老流氓为击毙尹天殇,结结实实挨上好几拳。瘴气直逼全身经脉,不久便会爆体而亡。是老流氓以佛力遏制,方才撑到今日,但终究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我靠在树干上,他俩冲我笑的时候,我就了然于心。

经脉间游荡着熟悉的暖流,老流氓所谓的拳脚功夫,已然随着当初打入体内的舍利子,刻印在我脑海之中。我跪下去,磕了九个响头。

大坨和我将师父埋葬在江南最高的山上。这里可以看见整个江南的烟雨。大坨要在这建座庙,以师父法号为名,曰明灯寺,他做住持,以守护尸骸为由,曰守灯僧。

我在墓前插一炷香,清风吹散袅袅升起的烟。师父定是去了极乐的净土。尽管他破佛门八戒,我行我素。但他的佛心,比谁都正。

“师父阿,所谓真佛,不正是你吗?”我凝视手中晦明变化的佛灯,终于流下眼泪。

终/

魔头在山间肆意横行,斩杀前来讨伐的正派子弟。鲜血飘洒间,他笑得张狂。

遍地尸身均呈干瘪状,死相惨烈。魔头转身欲走,却有声声佛号入耳。来者斜戴斗笠,身背黑棍,双手合十,不见真容。

魔头玩味一笑,戏谑之色溢于言表:“你也想被吸干吗?”

空中忽得光芒乍现,星星点点。分明是黑夜,林间竟宛如白昼。

“我管这叫做,佛灯长明。”

魔头大惊,连退十余步,厉声喝问:“来者何人!”

那人取黑棍,摘斗笠,露出浑圆光头。

“贫僧法号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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