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贺峻霖挣扎着从睡梦中爬起来的时候脑袋沉得可怕。

天边的云交杂着暗与光被晨曦破开。

他身下的床板冷硬，只是轻轻一动都会发出烦人的咯吱咯吱声。说是贺峻霖的单人宿舍，倒不如说是临时改造的储物间，逼仄得只能勉强满足最基本的生活功能。

――这就是贺铭刻意为他安排的。

贺峻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脸埋进臂弯里窃喜，今天梦见她了，好开心。

贺峻霖.你也是贺峻霖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如同穿云箭一般击穿贺峻霖的心脏。

自己体内那个人不是梦。

贺峻霖你是谁？

和贺峻霖的沉稳疏离不同，另一个贺儿的声线微扬，溢出积极又张扬的快乐。

贺峻霖.我也是贺峻霖。

贺峻霖.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你身体里。

贺峻霖.你能帮我问问今天的那个姐姐吗，她似乎认识我。

今天？

贺峻霖呼吸一滞，攥紧了被单。

他梦到的事情分明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只是贺峻霖曾经经历这些事情的时候，身侧并没有扶岚的存在。

她有秘密瞒着他。

贺峻霖的心脏高高悬起，被狠狠攥住，忽而又被用力砸到地上。

有秘密又怎样呢？

她根本没义务告诉他。

扶岚既然认识他体内的那个人，说不定连一开始主动上前的交好也只是为了他。

贺铭说得对，他不配有朋友。

-

扶岚和丁程鑫面对面坐着僵持不下。

扶岚丁哥，不能不吃早餐。

丁程鑫把自己面前的粥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他难得任性。

丁程鑫不喜欢。

扶岚医生说你的一日三餐一定要按时吃。

扶岚还要清淡。

她把粥重新推过去，顺便打开包装，往里面放了根勺。

白粥加了点盐，什么配菜都没有，半点激不起丁程鑫的胃口。

她还想劝些什么，电话铃声蓦地响起。

――是马嘉祺。

马嘉祺扶岚。

马嘉祺的嗓音带着点微醺的含糊。

马嘉祺好想你呀。

桃花般艳美的红弯弯绕绕地攀上扶岚的脸颊，她有些发热，用掌心捂了捂自己的半边脸。

扶岚你喝醉了吗？

扶岚大早上你怎么喝酒啊。

马嘉祺晕晕沉沉的，听见扶岚的关心误认为谴责，鼻音微重地道歉。

马嘉祺对不起……你别生气。

马嘉祺嘉祺错了。

他前言不搭后语，上一句还在道歉，下一秒就哑着嗓子表白。

马嘉祺喜欢你。

马嘉祺马嘉祺喜欢扶岚。

他听起来好难过。

扶岚怎么了？

扶岚嘉祺遇见什么事情了吗？

电话那头静了半晌，再开口时，马嘉祺的声线微颤，哭腔完全藏不住。

马嘉祺你是、是不是讨厌我。

马嘉祺自从我上次告白，你都没来见我。

马嘉祺的哭泣没有声音。

晶莹的泪水裹着马嘉祺许多年的脆弱一并落下，他在外人面前扮了那么久的坚强终于是被打破了。

扶岚小祺不哭不哭。

扶岚心疼得自己眼眶也红了。

扶岚在家里乖乖再等几天，我就回去见你了。

扶岚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扶岚身后的丁程鑫暗了眸子，捧起那碗粥看了好久。

直到扶岚转身想要继续劝丁程鑫把白粥喝下去，她惊觉碗已经见底，丁程鑫套着一件病号服，秾丽的容貌衬得他愈发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丁程鑫我喝完了。

丁程鑫顺毛的发型乖得太过分，扶岚恍惚间就像是看见了十四五岁的他。

丁程鑫我也乖乖的。

丁程鑫你能不能不走？

扶岚愣在原地，听见机械音不停播报。

“丁程鑫不安值已达八十五，请您尽快安抚。”

“马嘉祺不安值已达八十五，请您尽快安抚。”

“贺峻霖不安值已达九十，请您尽快安抚。”

扶岚的呼吸不稳，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

这三个小孩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