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去国离乡

孔芊芊虽然收到家书，却几乎没有空闲仔细去看。

金兵南下，他们这一带自然沦陷，民兵当然不是金兵的对手，但他们比常人更加机警，一早便察觉到风吹草动，通知各家尽早收拾东西难逃。

孔芊芊也知道这时候不走，之后就走不了了，她也没有自负到觉得自己武功一剑能当百万师的地步，故而当机立断，联合汤怀等人的妻子，带着几个家人，收拾了细软东西南下。

南下之路也不是那么平坦的，万一无头苍蝇似的，撞进金兵那边，可就是羊入虎口了。

其他几位夫人平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几个家人虽然手脚麻利头脑灵活，可平日里也没出过乡里，余下的老弱病残自然就更不用说，于是乎指挥之事全落在孔芊芊头上。

但是她虽然心理素质比别人强一点，可毕竟素质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起作用，没有地图和军队驻扎情况，她也很难不保证出什么意外。

孔芊芊只能尽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靠着流民之中口耳相传的情报来推测情况，昼伏夜行，一路小心前进。

考虑到她们这群人里，半数是妇人孩子，走在路上很难不招人觊觎，孔芊芊便涂黑了脸，改扮成男人装束，背上更备着一把剑，赶路时不随女眷坐在车上，只在车前和众家人一同行走，睡时也抱着剑睡，时刻警惕。

她身材高挑，改扮之后虽然仍显得秀气了些，但毕竟给人一点威慑，故而一路行来，确实庇护住了众人。

只是其余诸位夫人平日里养尊处优，如今仓皇离家，提心吊胆，又时常经过流寇所行之地，没有车马可坐，只能抓紧步行，一路赶来，纷纷病倒。

比疾病和苦命更为折磨的，是去国离乡的痛苦。即便是孔芊芊，也不免担心南下之后，该去哪里落脚。

岳母在此时反而展现出惊人的韧性，二十几年前的水灾让她除了儿子之外一无所有，她早就经历过那种毁灭性的打击了，如今也不过是重新再来一次而已。

于是她反而成了孔芊芊的精神支柱，两人夜中对谈，总是孔芊芊不自觉说出心里的疑虑，岳母慢慢劝她。

“过了江之后，还不知要去哪里落脚。”

“不拘是哪里，就算露营在野外，也一样能睡觉的。”

“咱们家这几个孩子胡打海摔的也没有关系，可我看汤嫂子家的孩子们，只怕经不得这么折腾。”

“这倒也是，不过如今是这样了，大家也只好接受。小孩子也不只会一味任性，如今这乱世的情形，会教着他们长大。”

“虽然如此，一想到几个姐姐都这么相信我，我却不能给她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未免觉得惭愧。”

“芊芊你也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如今挺身而出，已经够让大家感恩戴德了，大家绝不会因为没有一个好结果，就指责一直劳心劳力的你，而你自己，也不要给自己揽太多的责任，很多事情，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