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大殿的鎏金铜钟刚敲过三更，殿内烛火却依旧明晃晃地燃着，将殿中阴影拉得狭长诡谲。谢景渊身着玄色暗纹锦袍，背对着殿门立在巨大的落地镜前，镜面映出他扭曲而阴鸷的面容，眼底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冲破眉宇。
殿外传来轻缓却急促的脚步声，心腹统领林肃躬身而入，一身黑衣融入殿角阴影，只露出一双紧绷的眼睛：
林肃“殿下深夜传召，不知有何要事吩咐？”
谢景渊缓缓转过身，手中把玩着一枚成色极佳的羊脂玉扳指，玉扳指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慢慢走至林肃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目光如刀，直刺人心。
谢景渊“江南疫灾之事，你都听说了？”
谢景渊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林肃心头一紧，连忙躬身应道：
林肃“属下已然知晓。陛下钦点靖安王殿下前往江南抗疫，还赐了便宜行事之权，朝中已有不少官员私下称颂靖安王……”
谢景渊“称颂？”
谢景渊猛地打断他，手中的玉扳指狠狠砸在金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碎片四溅，其中一块擦过林肃的脚踝，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他却连动都不敢动，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
谢景渊“一个靠女人献计上位的野种，也配得上称颂？”
谢景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谢景渊“本宫苦心经营多年，储君之位稳如泰山，何时轮到他谢临玦跳梁小丑般崭露头角？边关献策让他封王，朝堂构陷让他博得名声，如今连江南抗疫这等收拢民心的好事，父皇也竟偏心于他！”
他来回踱步，殿内的龙涎香也压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
谢景渊“此去江南，若让他顺利平定疫灾，收获民心，往后朝堂之上，还有本宫的立足之地吗？他羽翼渐丰，下一步便是要觊觎本宫的储君之位，甚至是那把龙椅！”
林肃垂首听着，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深知太子此刻已是怒极，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谢景渊猛地停下脚步，再次俯身逼近林肃，眼底的阴鸷几乎要将人吞噬：
谢景渊“林肃本宫问你，你跟随本宫多少年了？”
林肃“回殿下，属下自十五岁便追随殿下，至今已有十二年。”
林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景渊“十二年……”
谢景渊冷笑一声。
谢景渊“这十二年里本宫待你不薄吧？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从未亏待过你。可你呢？上次派你去截杀谢临玦，你却让他被一个不知来路的女人救走。后来让你查那女人的底细，你查了数月，竟一无所获！”
他的手指狠狠戳在林肃的肩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骨头戳碎：
谢景渊“本宫给了你一次又一次机会，可你次次让本宫失望！如今谢临玦去了江南，这是他自寻死路，也是你将功赎罪的最后机会！”
林肃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林肃“殿下请吩咐！属下这次定不辱使命，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再让靖安王活着回京！”
谢景渊“活着回京？”
谢景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一字一句，如同淬了毒的冰棱。
谢景渊“本宫要的，是他有去无回！”
他直起身，走到案前，拿起一支狼毫笔，在纸上重重划了一道：
谢景渊“不管是在去江南的路上，还是平定疫灾回来的途中，只要他离开了京城这天子脚下，便是你的下手之机。官道，水路，驿站，山林等等等等，任何一处，都可以成为谢临玦的葬身之地！”
林肃“殿下，靖安王此行随行有不少护卫，且陛下赐了他调遣地方兵力之权，沿途各州府都会派人护送，安保极为严密，想要下手……”
林肃面露难色，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
谢景渊“严密？”
谢景渊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谢景渊“再严密的防备，也总有破绽。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下毒，截杀，制造意外，甚至勾结匪患……只要能让谢临玦死，任何方法都可以！”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狠厉：
谢景渊江南疫灾本就凶险，若是他不幸染疫身亡，或是在途中遭遇流寇袭击，或是乘船意外落水，谁能查到本宫头上？到时候父皇只会惋惜他英年早逝，甚至可能还会追封他几句，而本宫依旧是稳坐钓鱼台的太子！”
谢景渊走到林肃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谢景渊“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次若是再办砸了，你就不用回来见本宫了，直接提头来见吧！不仅是你，你的家人，你的族人，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冰冷的威胁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林肃的心脏，让他浑身冰凉。他知道太子言出必行，若是此次再失败，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林肃“属下……属下明白了！”
林肃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与决绝，他重重跪下叩首，额头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肃“殿下放心，此次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布下天罗地网，让靖安王谢临玦……有去无回！”
谢景渊满意地松开手，看着林肃额头渗出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快意。他转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夜风带着寒意涌入殿内，吹动了他的衣袍。
谢景渊“去吧。”
谢景渊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景渊“本宫会让皇后娘娘暗中联络江南的藩王旧部，再给你调拨足够的人手和银两。你务必谨慎行事，做得干净利落，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林肃“属下遵命！”
林肃再次叩首，起身时，眼底已无半分迟疑，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狠厉。他转身快步走出殿门，黑衣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谢景渊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谢临玦这江南之行，便是你的黄泉路。你和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都该为阻碍本宫的前路，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殿内烛火摇曳，映着他孤高而阴鸷的身影，一场针对靖安王的惊天杀机，在东宫的夜色中悄然酝酿，只待在江南的路途上，骤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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