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大殿内,鎏金香炉里的龙涎香燃得正旺,却压不住满室翻涌的戾气。
太子谢景渊猛地将手中玉杯掷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溅起细碎的火星,与他眼底的怒火相互映衬。
谢景渊“混账!真是混账透顶!”
他踱步于殿中,锦袍下摆扫过光滑的金砖,发出急促的摩擦声。
谢景渊“父皇何时变得如此糊涂?老七那个没娘养的野种,不过是个常年缩在府里的闲散废物,也配得父皇的赏赐,还能参与边关事务?”
他停下脚步,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谢景渊“本宫原以为他翻不起什么风浪,可防患于未然总没错。不曾想上次派去截杀他的人,竟是一群废物!”
谢景渊“一个无权无势毫无根基的皇子,都能让他侥幸逃脱,还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子救走,本宫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饭桶,不如直接在宫墙上一头撞死,也省得来污了本宫的眼。”
尖利的斥责声穿透殿门,连廊下的宫人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垂首敛目,恨不得将自己藏进阴影里。
皇后“景渊,慎言。”
一道温婉却带着威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皇后身着明黄色凤袍,缓步走入殿中,鬓边的珠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自带一股沉静气场。
谢景渊闻声,肩头猛地一僵,方才翻涌的怒火像是被冷水浇熄大半。他转过身,对着皇后躬身行礼,语气虽仍有不甘,却已收敛了大半戾气:
谢景渊“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走到主位坐下,抬手示意他起身:
皇后“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言行举止皆为表率。没娘养的野种这类失言,若是传了出去,成何体统?不仅有损你的气度,更会让陛下觉得你心胸狭隘,如何能担起江山社稷的重任?
她端起宫女奉上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
皇后“七皇子虽生母早逝势力单薄,但终究是皇家血脉。陛下此次赏赐,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觉得他略有长进,未必是真的看重他。你何必如此动怒,反倒是落了下乘。”
谢景渊咬牙道:
谢景渊“母后有所不知,儿臣担心的不是他如今的能耐,而是他背后藏着的人。能从本宫精心安排的截杀中脱身,还能献上那般精妙的边关策论,绝非他自己所能做到。这背后定有势力在暗中扶持,若是任由其发展,日后必成大患!”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恢复平静:
皇后“此事本宫自然知晓。你是太子,稳坐储君之位,不必急于一时。那七皇子刚露锋芒,根基未稳,正是摸清他底细的好时机。”
皇后“你只需沉住气,暗中查探那女子的来历,以及他背后的助力,再寻机出手,必能一击即中。”
谢景渊闻言,眼中的焦躁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鸷:
谢景渊“母后所言极是。儿臣明白了,定会暗中布局,绝不让那老七有机会威胁到儿臣的地位。”
皇后微微颔首,指尖轻抚着茶盏边缘:
皇后“这才是储君该有的模样。记住成大事者,必先沉得住气。”
与此同时,七皇子府的书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案几上的书卷上,映出淡淡的光斑。谢临玦正临窗而坐,手中捧着皇帝赏赐的兵书,神色淡然,仿佛那日御书房的荣光与他无关。
苏清宴坐在一旁,手中捻着一枚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苏清宴“殿下东宫那边怕是已经炸开锅了。”
谢临玦抬眸,眼中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丝了然:
谢临玦“意料之中。太子心胸狭隘,容不得旁人分走半分关注,更何况是我这个向来被他视作废物的弟弟。”
苏清宴“殿下倒是看得通透。”
苏清宴“不过太子虽怒,但有皇后在一旁提点,想来不会立刻做出太过冲动的举动。”
苏清宴不过眼下更值得期待的是,边关的捷报过几天应该就会回京了。
谢临玦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
谢临玦“哦?苏军师何以见得?”
苏清宴“殿下的策论精准对症,边关守军依计行事,落败是必然之事。”
苏清宴浅笑。
苏清宴“捷报一到,陛下定然龙颜大悦,届时必会对殿下再加赏赐。”
她话锋一转,问道:
苏清宴“殿下可有想过,此番想要什么赏赐?”
谢临玦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谦逊:
谢临玦“这是父皇的决策,我又怎可知晓父皇的心思?赏赐与否,赏何之物,全凭父皇定夺。”
苏清宴“殿下觉得,赏赐封王如何?”
苏清宴忽然开口,目光直视着他。
谢临玦心中一震,抬眸看向她:
谢临玦“苏军师这么有把握?”
封王之事非同小可,他虽有崭露锋芒,却也未曾奢望至此。
苏清宴指尖再次落下一枚棋子,稳稳锁住棋盘关键处,语气笃定:
苏清宴“殿下献策退敌,有功于国。加之陛下有意栽培,借此机会晋封,合情合理。届时殿下只需全盘接受,谢过陛下恩典便是。”
谢临玦沉吟片刻,重重点头:
谢临玦“好,便依苏军师所言。”
书房内,茶香袅袅,两人神色从容,言谈间已然勾勒出下一步的棋局。与东宫的怒焰暗涌相比,这里的淡然沉静,更显底气十足。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然在明暗之间,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