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陪她透透气

　　助手在一旁匆匆看了王俊凯一眼，连忙说道：“我来吧，萧晚小姐。”话音刚落，他的双手就要握上萧晚坐的那只轮椅。

　　可却被萧晚固执地推开了，她小声道：“不用。”倏忽回头，杂乱无章的碎发下是一双沉静似水的眸子。

　　“麻烦王俊凯您了。”

　　她轻呢着，似乎隐隐有些中气不足，亦有些无神。医院的冷清压迫得她没有办法哭泣，看着落地窗下那些在傍晚里渐行渐远的行人，她只能想到空无一人的孤独。

　　她很想出去走一走、透透气。

　　对着这个一夕之间对于她而言很陌生的城市，她突然缄默了。

　　王俊凯欠身站起，干净利落的袖口落在她身后的那一对轮椅推手上。“坐好了，”他慢慢地说，“我带你去楼下转一转。”

　　说是要带她转一转，其实王俊凯也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医院拐角，或是树荫底下，大概亦是有什么报社的记者蹲着。

　　“我带你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一路上，萧晚都没有怎么说话，就由着王俊凯推着她，路过病房。一扇又一扇向阴、向阳的走廊窗，带着阳光有浅有淡地投在了萧晚的身上。微微眯一眯眼，她的发丝仿佛就在那光束里发着光。王俊凯略微一低头望她，杂乱蓬松的头顶就无声落进他眼底了。

　　梗了梗脖子，他低声道：“萧晚。”

　　轮椅上的人轻轻动了动。

　　在风雨飘摇的桥下，她好像就是一朵被风霜压在地上的花儿，听见王俊凯唤她，失神的身影恍惚愣了愣：“嗯？”

　　王俊凯俯下身问她：“从小门出去吗？”

　　萧晚便低头怔怔盯住了自己的脚：“小门……没人吗？那就麻烦你……带我走小门吧。”

　　其实不用萧晚自己提，他也知道，门外的那些记者如果不看到萧晚，是誓不罢休的，可他就是特意想要问一问萧晚，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是很清楚，自己不爱她。

　　他只缓缓道小门没有监控，僻静靠着花园。

　　萧晚便默认同意了。

　　说不清的复杂，他带着她悄悄地从医院的小电梯下去，萧晚的腿上还绑着石膏，再辗转几处病房，

　　就能看见一间保洁室。

　　王俊凯对她说：“之前偶尔带我妈闲逛了一下，发现这个小门通着保洁室，外面找你的人那么多，我就带你从这里走，以后你记得，这样，就能避开那些人一点儿了，萧晚。”

　　听闻，萧晚稍微晃了晃神，盯着眼前被他推开的那扇门木讷又鸦雀无声，他在她的身后是一步一步的，错觉到有时候萧晚会下意识觉得他小心，逐步向他贴近。

　　后来的那一天，萧晚对曹曼宜亲口说：“我愿意死在王俊凯最爱我的时候。”曾几何时，他追随他一度。

　　董事们劝她不要盲目。

　　父亲留下的助手说，萧晚小姐，你能做好一个领导者就不要有多余的东西。

　　可是她没有听。

　　那时候，王俊凯是萧晚千万遍跌倒都能重新爬起来再拽住的人，醒来之后，他还能躺在她的旁边，明明是近在咫尺，可王俊凯再看她的眼睛却已经再也没了什么。

　　途径这家医院，回忆起他推她出行的这段往事。

　　萧晚苦笑说，如果她能死在王俊凯最爱她的时候就好了：“那样也许爱而不得的就是他，而不是我。”他害得我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扔在地上拱自己蒙着眼睛践踏，他害得我一入迷途不知返，曹曼宜，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我好羡慕你，你可以和王俊凯结婚，但我不会。

　　萧晚永远也不会了。

　　在医院花园的一处长椅上落座的时候，王俊凯特意将她斜斜地推到了身侧：“这里够隐蔽了，他们找不到这儿。”

　　坐着轮椅，她纹丝不动。

　　有阳光被吹拂的树叶拨开，星星点点地落在她身上，她就眯一眯眼。

　　“热吗？”王俊凯问她。

　　她旋即淡淡出声道：“不热。”

　　头部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总是不说话的肢体摆动会无端增加她的昏厥，发丝拂起来，惹得鼻尖痒痒的，她就盯住天上看。

　　“今天的天气……好不错呀。”

　　“快来台风了。”

　　“是吗，台风……束澂会连续下好多天雨吧？”她仰着头，问他些什么。

　　他就如一答道：“是啊，要下很多雨。”

　　这种奇怪的交流方式，他还是第一次，一来一回的，没有多余的前后缀，也没有多余的手势，就这样一直陪萧晚看着，看着护士推过一位迟暮老人，看着湛蓝湛蓝色的天。

　　他觉得，萧晚过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