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浮云淡薄，落叶纷纷，司马炤衍受邀进宫，与亭中同司马云轩博弈。他手执黑子，双眉微蹙，目光看着错综复杂的棋盘，假意思量片刻后，将黑子落入棋盘中，笑吟吟道：“太子殿下，快输了。”
司马云轩闻言轻笑，捏着手中的白子，低言道：“前几日宫里部署图失窃了，查到后是蓝漓宫所为，搜了她整个宫没发现图。”
司马炤衍故意一愣，“竟有此等事……”
司马云轩眸子微眯，将手中白子压到棋盘中，“部署图未搜出，倒意外搜出一封信，上头似乎是跟他人在密谋些事。”
司马炤衍依旧面容不改，轻声应和一声，后缓缓道：“我素来不闻政事，往小说了这是太子您家的家事，往大的这算国事，国事自当摆在朝廷上。”
司马云轩眸子微沉，敛回笑意，“闹开未免有些难看，人常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今回头还得及。”一字一言仿佛说给谁听似的。
司马炤衍微微一笑，“开弓没有回头箭。”探手伸入棋坛取出一黑子，落到棋盘上，“这局我赢了，太子殿下承让。”
“下局你会输得一塌糊涂。”
“不试试怎么知是输还是赢呢，殿下话可不能说的太满哦。”
此时一个小厮神色慌张，跑到亭内，“太子殿下！公主中毒了，现今昏迷不醒！”
小厮语罢，桌上一个茶盏落地，打落者竟是司马炤衍。
司马云轩看向神情诧异的司马炤衍，却在他的眸中看不出一丝惊讶。
司马炤衍缓和片刻后，看着未有动身前去查看司马云轩问道：“殿下，不去瞧瞧吗？”
司马云轩未答，转而淡淡回应道：“祖母昨儿念起表哥，表哥在宫里小住几日，再回府。”
司马炤衍颔首应和，双眉蹙起，略带少许担忧和焦急，“殿下还去蓝漓看看吧，毕竟表妹是个重要的人，这真要是出人命，可就无从追查……”
语末后无声说道四个字，“死无对证。”
司马云轩的唇角微微颤抖，拳头暗暗拧成团，“来人，带景王到清水殿休息。”
蓝漓宫主殿榻上一袭白衣骤然睁大眸子，猝然坐起，“呃……“一口大鲜血吐出，散在被褥上，身子失力时被身旁一袭华裳接住，“雪儿！雪儿！”
“表妹？！表妹！”
身旁一侧的鹅黄衣裳连忙拿着一颗赤色药丸，放入司马雪儿的口中，之后接过瓷杯，往她口中灌着水，“师姐，师姐！吃下去……”
司马雪儿脸色苍白，半喘着气，将不知是不是解药的药勉强吞下，颤抖说道：“燕棠……你是……师父的孩子……”
“什么？师姐！”
司马雪儿颤颤抖抖抬起手，指向远处的紫檀木书架，“第二格第三本，是师父手传，你翻到……最后几页……”
上官燕棠闻言快步于书架旁，按着所说位置拿起书籍，翻阅到最后几页，须臾后书籍从她手中滑落，随之一行清泪落地，“不可能，不可能……她是我亲娘，为何不要我，也不认我……”
上官燕棠是江湖镖局上官家是拾来的养女，上官家对她极好，直到那场大火祸事，她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最孤援无助她遇到她师傅，被她收留。
司马雪儿唇角泛出微微一抹苦笑，泪滴沿着眼尾落下，“她有女儿，何须要你……”
前几日无聊时，她恍然想起前些日子出宫归谷带回来的东西，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原来一直阻止她回宫，是她的师父，当年她昏迷在断牙峰时，一回看到师父，听到那两字，不是“雪儿”，是“燕儿”。
或许从那刻起她的师父便认定她就是她的女儿。
司马雪儿感觉眸子越发沉重，眼前的物件越来越模糊，“母后……若醒不了……替我跟父王说声对不起……”语罢，重重合上眸子，脑海浮出一些过往事。
——“青儿，若有一日你回到长安，看到那个人……”
“那个人？”
“告诉那个人缘来则聚，缘散莫再寻……”
“那个人是谁？师父。”
“你回到长安便知，他会识得你的……”
“嗯……”
殿门外，一个身着青色的宫婢看到司马雪儿垂下手，大惊失色，连忙慌慌张张跑回自家主子那里，匆忙间不慎将一块腰牌落在地上。
“初柔！她怎么样？！”殿内的女子看到自家宫婢回来焦急询问道。
“郡主，那药是有毒！奴婢看到……公主殿下……咽……咽……气了……”
“什么？！”女子闻言顿时瘫坐于地砖上。
蓝漓宫殿内一袭鹅黄衣的白樱注意外面有动静，出外查看，发现地上的腰牌，躬腰拾起，端详几眼，神情错愕，“是她！”
“白樱！雪儿怎么样？！”
白樱看着匆匆赶来的司马云轩，双膝跪地，垂眸哽咽道：“哥……对不起……我没好好保护表妹……”
司马云轩见状连忙扶起她，倒未曾责怪她，“事已发生，莫自责，有事好好说。”
白樱抬袖抹去眼角泪水，哽咽将事情告诉司马云轩。
未时中殿内白樱和司马雪儿坐在软榻闲聊兵器谱，宫婢照常端来糕点和茶水。
“白樱，不要吗？”
“我不喜桂花糕，我比你大……”
“打得过我，我叫你姐，我母后说了你才大我四个月，咱们同年，再者……”
司马雪儿语到半蓦然停下，手中吃了半块糕点骤然落地，而后身子失力，手半撑在桌面上，呼吸急促起来：“有毒……”
“雪儿？！雪儿！来人，传太医！”
两轮月落星沉，司马雪儿终脱险苏醒，白樱将这两日发生之事告知她，司马云轩拿着拾得腰牌前往司马雅娴所居住昭阳宫，司马雅娴对事情供认不讳，司马云轩先斩后奏便让人押了司马雅娴下了狱。
慈宁宫，殿内。
司马玉蝶跪于地上，扯着太后夏氏的衣裳角哀求道：“母后，雅儿不知那是毒药，她只是想给雪儿一点教训！那孩子您是看着长大的，您是知道的！”
太后夏氏微微低眸，两个都是自家孙女，自是知司马雅娴非有意为之，未曾想自家孙儿先斩后奏当堂给人押了入狱，此时也是左右为难。
司马玉蝶见其犹豫，索性搬出自家亲生母亲继续说情，太后夏氏被说得有些撼动，便想应承，殿外宫婢通传国主王后携着太子前来。
“宣。”
司马云轩有些愤懑双膝跪于地，静静欲听着说教，他承认那日在昭阳宫一时冲动，若不是司马雅娴后头一番言语，断不会如此让她下大狱。
方才司马玉蝶一番言语自是说动太后夏氏，太后率先谈论起司马雅娴之事，大抵说这个孩子被人陷害，一侧司马玉蝶在侧苦苦哀求。
“那是剧毒！若非雪儿体质特殊，加之她有精通药理的师妹，碰巧雪儿先前备着一些药，今日蓝漓宫要挂白！”司马云轩铿锵有力道。
“轩儿！”
“父王，凭何不说！外头传得那是好听的，那日儿臣找雅娴，她矢口不认，最后威逼下她那个随身侍女才承认的！”司马云轩道。
“轩儿，姑姑知你心疼雪儿，可雅儿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雪儿的……”司马玉蝶顿了顿后，低声道：“再者雪儿现今是有罪之人，意图谋反……”
司马云轩欲再言语，却听到自家父亲说道：“现今雪儿无事，此事容后再议。”闻言，他便不再言语，免得坏了事。
司马玉蝶闻言心中暗喜，容后再议事情便是有转机。
短短三日后，事情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京中百姓茶饭谈论依旧关于公主之事，不过是郡主谋害公主。
未央宫，正殿。
司马云轩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眸问着坐在高位上一脸头疼的父母，“怎么办……父王。”
玉龙道：“那日你冲动些，正好正中那人的怀。你姑姑只有那么一个孩子，同你母后商议一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削了爵位，贬为庶民，此事你同雪儿私下说下，她要开个口。”
司马云轩得知这个结果并未惊讶，淡淡道：“她说她不开，此事恐怕要母后去说辞一番。”
珊珊看着一脸淡然自家儿子，也不曾惊讶，毕竟自家女儿聪慧，有些事她比他们父母更明白，问道：“其中利害，同她说了吗？闹开只会成为笑柄，这是最好的结果。”
“说了，她才回了一句这个，母后，那日若非……”司马云轩低语道。
“母后知，那日雪儿若真出事，断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们！听着够气人的，我若是雪儿也不愿开个这口。”珊珊语罢，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上，在其耳畔边轻声道：“莫气了，此事我同那丫头讲下，想必不会让咱们难做。”
珊珊闻言迟疑片刻，这父女俩从未独处谈话，之前雪儿总是有意无意回避，“还是珊珊去吧。”
玉龙道：“她欠我三个字未还，没事的。”
珊珊闻言轻声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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