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风云，白银之案【十二】

　当日京城又一回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一国公主做假账，先拒不认罪，当堂恐吓臣子，不思悔改，同国主对簿公堂，包庇背后主谋白玉。

　　白府堂上白文神情从容坐于椅上品着茶，其旁边的女儿白樱却焦急如焚，“爹，外头说得是真的吗？！”

　　白文搁下清茶，微微点了点头，“外头那些说得是轻的，当时你表妹认了是百花主，后公然叫嚣，说以前一介草民，按律该用平民之法论罪，又说后宫不得干政，要定她的罪，让国主先定自己先，说百林庄纵火案，不是她做的，要她百林庄没得，不止她一个，只要与做账案有关都可能是凶手。”

　　白樱闻言大惊失色，未曾想过自己大大咧咧的表妹，居然做出如此出格的事，“然后呢？爹！”

　　白文端起茶抿了几口后，淡淡说道：“然后轩儿便同她吵起来，动了个手，错手把人推晕了，现今幽禁在蓝漓宫。”

　　白樱身子失力瘫坐于椅上，她不敢相信，同自己一见如故的表妹，那样铁骨铮铮，有江湖仗义人，竟是这样一个人。

　　忽然转动眸子，疑惑看着自家父亲，“爹……出了这么大事，为何您一点也不着急，那些话不是表妹说得吧，您是不是在诓我？”

　　白文搁下手中的清茶，“那话是你表妹亲口说得，不过是别人教她的说得。”轻拂袖会意白樱，在其耳畔边轻念了几句。

　　白樱先神色一惊，后竖了一个大拇指，“高呀……女儿好好保护她安全的。”

　　与此同时，景王府园内亭中司马炤衍扬手将桌上的茶盏扫落于地，茶盏摔了个破碎，茶水沾湿他的衣裳角处，“司马雪儿！这个疯子！疯子！”

　　一侧站着段九连忙拿着绢巾，蹲下身子，擦拭自家主子的衣裳，微微颤抖轻声道：“王爷息怒，而今怎么办？”

　　只见司马炤衍脸色阴沉，睥睨着桌上那纸条，五指深深嵌入掌心。

　　那纸条是今早宫里人偷偷送来府上，里头只是寥寥写了几句，京城出了那么大事情，明眼人一猜便知是司马雪儿的求救信，与其是求救倒不如说是威胁。

　　司马炤衍本想推着司马雪儿平了这波乱，自己好独善其身，却不曾想她将白玉此人之事供出来，引出更大风波。

　　半晌后从喉间发出低沉的声音，“咱们去趟王宫……”

　　“诺……”

　　刚到入宫他便见大批侍卫，形色匆匆，好似在搜捕什么人，段九随意问着其中的侍卫，“发生何事？”

　　“景王殿下，雪儿公主逃宫了！”

　　“你们到那里搜！快！”

　　待侍卫走完时，司马炤衍抛了个眼神意会段九，段九领会推着轮椅继续前走，兜兜转转绕了几个圈，到了一片青竹林。

　　竹林内清风吹拂着竹叶，发出簌簌声响，一棵挺拔的树下一袭白衣翩翩背对他站着，静静等候着来人。

　　“你还有真有本事，表妹。”

　　段九悄然退却，留空给两人。

　　司马雪儿闻言缓缓转身，踱步到他跟前，嘴角处挂着一抹不明笑意，一脸意味深长说道：“白玉……”

　　司马炤衍神色狐疑，放在大股之上的手暗暗捉着衣裳，“表妹，说着这话我实在不懂。”

　　司马雪儿淡然一笑，“哦？是吗，我那纸条是让白玉过来，表哥不是白玉，来此做甚。”语中字字带着质问。

　　司马炤衍闻言神色自若，“咱们是一条船的人，你落难我岂能袖手旁观，有一事我倒是要感激表妹，没将我供出来。”

　　司马雪儿骤然脸色一变，不悦轻呵一声，“说到感激，该是雪儿感激表哥才是，这一把火烧得不干不净！或许咱们从来便不是一条船上的，我只想要明哲保身，而你要的是勤政大殿上头的位子！”

　　司马炤衍眼眸游离，略带几分虚心，“那、那事是表哥思虑不周。”又一回眉头一皱，问道：“可你这后头的话，我这越听越糊涂，谋逆可是大罪……”

　　语罢片刻，一把锐利的匕首抵着在他的脖间，“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拉我入局，便休想独善其身，我现今杀了你，你说江湖上那个的白玉还会出现吗？”

　　司马炤衍唇角处微微抖了抖，喉间哽咽下，手又攥紧了几分，生生将衣裳攥成一个小团子，反问道：“我要是白玉，现今便反手扭断你脖子，白玉武功高强的，你会是他对手吗？！”

　　而后抬高眼眸几分，目光锐利看着她，“你开始便赌错了，我不是白玉！江湖人是不会管朝廷事，现今你只是笼中等死一只金丝雀，杀了我连活命机会都没有！”

　　司马雪儿讥笑，随后低沉道：“死，我要拉个垫背，毕竟是你们引我入局，让我走到这步……”略带少许狡黠笑意，“这么多年相信表哥私下也养了不少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见司马炤衍有反驳之意，便连忙接着说道：“要不你干那些事干什么？你一个王爷不缺银子。”

　　一言一字果然说中司马炤衍的心思，他稍稍别过了头，压低声音说道：“最毒妇人心，你还真是狠，那可是你亲生父亲，既然要谈合作，那东西应该收收。”

　　司马雪儿抬手收起匕首，微微仰首，“你同我是一种人，他们对不起我先，我要他们还，再者帝王家最是无情，哪有什么真情，表哥不是最有体会，你这个、我景王伯父的私生子，替身……”

　　司马炤衍骤然眼眸一沉，勃然大怒，拍着木椅的扶手，“别给我提那人！他那个儿子走了，才想起我！我恨透了这个名字，凭何我样样要学着他过！”

　　原来现今司马炤衍不是真正司马炤衍，他只是老景王外头一夜露水的孩子，原来的世子自小体弱多病，四岁便走了，那时恰逢老景王找到孤苦伶仃的他，因世子体弱多病，鲜少出门，便极少人识，从那日后他便替了司马炤衍的位子，成了景王世子。

　　“有的时候，我挺羡慕你的，起码你从头到尾是你自己。”　

　　司马雪儿听闻并无过多的表情，好似已经不是第一回听到这种事，忽然眸子一转，问起别的事情，“当年老景王走后，王妃忽患恶疾，最后不治身亡，其实是你安排是吗？”

　　司马炤衍仰首一笑，竟索性大大承认，“她身子本就不好，我只是让人往药添了几味她不能吃的而已，你知道吗？我那位父亲，他病重我拿着天阳钱庄账本，在他面前说我干的那些事，一气之下竟走了。”

　　司马雪儿一惊，“真是无毒不丈夫……”

　　“彼此，彼此罢了。”司马炤衍从腰间取下一个令牌扔给司马雪儿，“右守卫军高炜义子梁丘，拿着这令牌他会帮你，安排好后我会让他通知你。”

　　司马雪儿取下腰间别着一个小竹筒，随手扔到司马炤衍的怀中，“里头有正宫门和勤政殿部署图，表哥的诚意到了，我的诚意也要给，五天内我要见消息，不然这令牌便交于我父王，我是他唯一女儿，演场苦肉计什么的，他会心软的。”语毕，纵身一跃消失在竹林内。

　　司马雪儿走后片刻，司马炤衍确认其不在竹林中，手握着竹筒赫然站起身，露出诡异一笑，“这局不是你翻我的，是我要翻了你们……”

　　早已藏匿暗处的几人，看到司马炤衍站起那刻，纷纷一脸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