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十五，这年算是完全的过完了，尹小姩和聂凌然也回来了，同回来的还有聂陶彦。聂陶彦回来，便把凤莫伊叫了过去，关切的询问了凤莫伊过年的情况，对凤莫伊不想去他那里过年又很无奈，只是凤莫伊的性格比她妈妈还要倔，聂陶彦看到她就想到他妹妹，也不好责怪凤莫伊。凤莫伊知道她舅舅不喜欢罗玄住在她哪里，于是就瞒下来罗玄过来的事，幸亏尹小姩和聂凌然没告诉聂陶彦有关罗玄的过来过年的事。

聂陶彦又给了凤莫伊一个大红包，关切的拍拍她。

尹小姩和凤莫伊俩人抽空去逛街，尹小姩似笑非笑的询问凤莫伊过年的情况，凤莫伊觉着尹小姩和聂凌然的神态越来越像了，真是夫妻。

凤莫伊简单的说了说过年的情况，但她打死也不会说那一吻。尹小姩了然的笑笑。

不过，凤莫伊还是询问了聂凌然关于玉非鱼的事，聂凌然想了想，肯定的说：“玉家没这号人。”凤莫伊得到聂凌然的肯定，便松了一口气。

聂凌然又说：“玉家这段时间不太平，玉家的老当家玉昆仑身体不太好，便把他养子陌狄召回来，继承他的事业，但是玉家的一些元老不太同意。不过，玉昆仑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女儿玉清秋掌权？”

凤莫伊并没注意这段话，玉家再不太平也碍不着凤莫伊的事。

日子悠然惬意的溜来溜去，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偶尔凤莫伊会给罗玄发条短信，罗玄总会及时的回过去，他俩的对话无非是：你在忙什么？我在在诊脉或者在整理草药，或者是要休息了。有时凤莫伊会问觉生怎么样，罗玄看到短信，想起闭关的觉生，迟疑着，并没有告诉凤莫伊，只是说一切挺好的。至多罗玄主动问：这个时节正是脾胃娇弱时，吃饭注意些。

凤莫伊好长时间不发短信了，罗玄也是照常生活，只是口袋里总是揣着手机。

凤莫伊上完课，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了玉非鱼，玉非鱼在路对面对着凤莫伊摆摆手，凤莫伊指指自己，玉非鱼点点头，凤莫伊便走了过去。

“凤莫伊小姐，请你吃茶。”玉非鱼笑着很开心。

“蓝贵人？”凤莫伊问了一句。

“是的。”玉非鱼笑着为凤莫伊打开车门。

凤莫伊思量了一下，便进了车。

玉非鱼握着方向盘，那双手真是有韵味，不过，算算时间，已经快三个月没见过他，时间过得贼快啊，一转眼到了五一，而自己已经半个多月没和罗玄联系了，好像不联系也就是这样，凤莫伊感叹着。

玉非鱼看凤莫伊，“这段时间有很多事情处理，大部分时间在飞来飞去。”

“啊。”凤莫伊有些不自在，加上这一次，她和他也只是见了三次面，虽然有过几条短信，虽然和他说话有种知己的感觉，但是也不至于让玉非鱼一开口就交代行踪啊。

“啊什么？我发现你一直在瞧我的手。”玉非鱼回了一句。

咦！不好意的挪开目光，然后凤莫伊说道：“我不是在看，是在欣赏。”

玉非鱼笑着，停下车，转身面对凤莫伊，很自然的说道：“莫伊，我带你去吃私家菜。”

凤莫伊发现玉非鱼文雅的笑容里多了份流光溢彩的意气风发。

好吧，掏钱的人心情贼好，咱也跟着沾光，凤莫伊点点头，很淑女的说道：“谢谢。”

西湖醋鱼、宋嫂鱼羹、蜜汁火方、火丁蚕豆、西湖莼菜汤。

如果凤莫伊不是看了店名，还以为自己去了楼外楼。

玉非鱼看出了凤莫伊的疑惑，却只是给凤莫伊夹了一块鱼。

菜的卖相很好，凤莫伊胃口大开。

玉非鱼带来一瓶珍藏的黄酒，没有普通黄酒的苦涩，酸甜可口，凤莫伊竖起大拇指赞叹，玉非鱼的品味真的很独特，喜欢“中庸”风格的黄酒。

饭后，玉非鱼问道：“还不错吧？”

凤莫伊点点头，看了看玉非鱼，想到吃得西湖醋鱼，笑起来。

凤莫伊顺口说道：“吃鱼？吃非鱼？吃玉非鱼？”

玉非鱼愣了愣，立刻笑着，答道：“然也，鱼与非鱼，先吃鱼，而后再吃非鱼，最后，再请小姐吃玉非鱼。”

额，囧！

凤莫伊红了脸，这玉非鱼思维太跳跃了。

凤莫伊回了家，踢掉鞋子，刚收拾完，凤莫伊的手机便响了，凤莫伊擦着头发，一看是罗玄的电话，很是诧异，罗玄这么晚打电话？第一次主动打电话哎。

凤莫伊立刻接电话：“罗玄，”凤莫伊笑嘻嘻的摆弄着长发，

凤莫伊还没说出下面的话，罗玄严肃沉重的声音让她噎住了：“小凤，大师要见你。”

凤莫伊脑子打结了，心却狂跳，她勉强笑着：“罗玄，说什么呢。”

“小凤，大师要见你，你父亲要见你。”罗玄一字一字的咬的特别清晰。

凤莫伊沉默着，擦头发的毛巾掉在了地上，过了好大一会：“好。”

聂凌然和尹小姩听了这事，连夜派车送凤莫伊去少林。

一路上，凤莫伊眼里干燥的很，自己的爹从不会主动要见自己的，可是罗玄却告诉自己他要见我，要见我？罗玄的口气从没有过的凝重。

凤莫伊从不认为自己那个老爹会有什么事，他一向都是好好地，怎么会有事？

闭关半年的觉生突然出关，他从夕阳处走来，一层层金色渡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层层的光晕，仿佛从西方走来的佛陀，少林寺的大大小小震惊了。

罗玄大惊，觉生提前出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觉生走到大殿，俯身磕了头，便盘坐在蒲团上，遣开寺众，独留了罗玄。

觉生说：“让小凤来见我，最后一面。”

凤莫伊踏入少林寺，很多僧众在诵经。

终于在大殿门口见到了罗玄，罗玄大步过来，凝神看了一会凤莫伊，带着凤莫伊进了大殿。

觉生站在大殿正中央，看着罗玄和凤莫伊一前一后的走进来，慈祥的说道：“小凤，过来。”

凤莫伊看着神情疲惫的觉生，止不住的害怕，手心里一层一层的冷汗，她非但没有过去，反而身形掩在罗玄身后。

罗玄本想把凤莫伊推过去，只是凤莫伊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她手指冰冷，手心里全是汗。她在害怕！罗玄不由得怜惜的说道：“小凤，你父亲要和你说几句话，快过去吧。”说着罗玄反手紧握了一下凤莫伊的手。

觉生看了，不禁叹气：冤孽，真是冤孽。

凤莫伊被罗玄送过去，凤莫伊站在自己父亲跟在，觉生伸手递给她一串佛珠：“小凤，这串佛珠跟了我几十年，今天我把它留给你。”

凤莫伊看着那黑色的佛珠，这佛珠是觉生一直带在身边的，凤莫伊接过来。

觉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一生平平安安是我和你母亲的愿望，我儿，此后发生无论什么事，你一定不要有执念。”

觉生抬起手，抚摸着凤莫伊的头，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在凤莫伊心间弥漫，这是父亲的感觉，凤莫伊干燥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水，她喃喃的却说不出话来，觉生慈祥的看着她：“不论你是否接受我，我所做的事始终是为了你好。你是我的孩儿。”

凤莫伊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这是自己的父亲，自从知道他是自己的父亲，凤莫伊便和他作对，不断地忤逆他，实则是想引起他的关注，谁不想让自己的爸爸来教导自己？谁不想让自己的父亲在自己犯错的时候为自己收拾烂摊子？谁不想亲亲热热的叫一声：爸爸。只是这些情绪被凤莫伊生生的堵住了，他恨他缺席了这么多年，恨他！就连父亲这两个字，她都恨。

凤莫伊像小孩子一样抹着眼睛，他为我好？无论做什么？

觉生依旧摸着凤莫伊的头，对罗玄说：“罗玄。”

罗玄转过目光，觉生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这是觉生第一次以命令的口气和罗玄说话，像长辈对小辈一样，威严肃穆的说：“我少林在国外还有不少产业，你是否愿意去国外？”

罗玄愣住了，觉生这是要赶他？在圆寂前，他要为凤莫伊铺好路。他一步一步的在做预防。

“不，”罗玄抬起头来，看向凤莫伊，凤莫伊清晰地说：“不，罗玄他不能去。”

觉生依旧温和慈祥，眼光却锐利起来：“凤莫伊不是罗玄，这个问题只要罗玄回答。”

凤莫伊看向罗玄，罗玄心中气血急剧翻滚着，去还是不去？

罗玄很想捂住胸口，说句话。凤莫伊回头看他，觉生也在看他。

觉生招招手，罗玄默默地靠近来，沉静的答道：“不去。”

觉生微微一笑，凤莫伊松了一口气，罗玄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道：“大师说过的话，我会牢记在心，但我不会去国外。”

凤莫伊心中微微刺痛，罗玄答应了父亲什么？

觉生看了一眼凤莫伊，静默的说道：“不必了，此后你与少林无任何关系。”

一切都是造化。凤莫伊，罗玄，一切都是造化，一切都是纠缠，一切都冤孽。

“大师，我—”罗玄诧异觉生的话，他不去国外，也不用在少林了？

“凤莫伊，罗玄，你们走吧。”

觉生闭眼盘膝而坐，虔诚慈悲的诵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慈悲的声音，穿过庄严的法相缭绕在大殿里，殿外的僧众一一附和，在泱泱的诵经声，凤莫伊醍醐灌顶的仰望着大殿中央那慈悲的菩萨，罗玄望着痴痴看着菩萨的凤莫伊，凤莫伊瞬间跪在地上，对着觉生磕了三个头。

最终，凤莫伊被罗玄拉起，退出了大殿。

芸芸众生，见佛拜佛，三十二相，变化无端，庄严法相，佛何在也？

最后一声诵经声消失在大殿里，凤莫伊捂住胸口，喃喃自语。

罗玄不忍，掰开凤莫伊的手，把佛珠戴在她的手腕上。

凤莫伊转过头，拉住罗玄的手，迷茫的问道：“佛在哪里？”

佛在那里？罗玄说：“佛在心中。”

佛在心中。终于，凤莫伊泪如雨下，对的，佛在心中，佛在心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