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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期:梅曼

小花仙之往事番外

宫殿平台上,是藤蔓的青,和繁花的紫。

我久久凝视了很久,我喜欢属于这一刻的宁静,直到父王平分传承之心的消息传入耳畔,我才清醒过来,灵魂似乎又被瞬时间锁进了不知什么时候戴在自己头上的金冠里……

我知道自己会用自己接受的方式去面对这一切、承担属于我的责任,并将其冠以幸运之名。

黑玫瑰男爵我美丽的曼达殿下!……怎么可能与这些贪婪的凡人缔结契约?(憎恨地握紧手杖)

但是在整个宫殿里,梅里美的声音似乎永远是最不和谐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地位所致,让他的举止言谈在有时候如此没有分寸……

我只盼望和人类缔结契约的那一天能够来得再慢一点,毕竟在现在这一刻,我清楚他的家族对于父王和我的意义是重要的。

于是,乘着月光微明,我赶紧将他找来,试图通过一次以朋友身份的对话改变他错误思想。

黑玫瑰男爵曼达殿下!我们应该是他们的神!(眼神确切,似乎想纠正对方的错误)

黑玫瑰男爵他们不配拥有您的光辉!……(激动)

曼达……(无奈地低下头,叹了口气)

然而,在这种谈话和宫殿上对方的出格表现的反复出现数次后,我渐渐对他……失去了信心。

他似乎有自己的原则,根本不可能被我的想法左右。

我崇尚的是英雄用自己的双手孕育幸福与和平,我们不能用地位高低定义英雄,这也是我反对他鄙视所有人类种族的原因之一。

同时,他重复着让我感到不适应的、十分热情的赞誉,和对我如今身份的强调。

——那是我所厌恶的,或者说我不关心这种问题。我也知道,这种赞誉的背后隐藏着他对人类的诋毁……

曼达够了!你必须适应,梅里美……

曼达你真的太一意孤行了。

曼达你并不了解人类,你说的话,不能成为我违抗父王命令的理由。

曼达这是我的责任,请对你的身份负责,也请尊重我的选择。梅里美。

我有时候是那么希望对方能接受自己的思想。

我希望他能有一天走到我面前,

告诉我,

……

“曼达,我会努力尊重你的选择的。”

……

但是他没有。

也不可能会。

黑玫瑰男爵可是……我的曼达殿下。

黑玫瑰男爵您应该知道的!我对我的本职工作未曾懈怠疏忽。

黑玫瑰男爵至于那个匪夷所思的决议……呵。

黑玫瑰男爵我觉得,我作为黑玫瑰亲王的继承人,自然有据理力争的权利和资格。不是吗?(轻笑着俯身将身子亲昵地前倾)

他还是那么自信,那么高傲。

甚至在比他高一阶级的我面前,他依旧不懂得收敛自己的傲气。

这就是所谓的……最忠实的追随者?

曼达……(紧闭起眼,锁起眉)

莫名的失望感受侵入了我的思绪,我不知道如何继续和这个高傲的精灵进行和平的争辩,也不想多争辩。

我背过身,示意他退下。

当我发现这一次的沟通又以失败告终。

当我发现自己向往拯救世界却连一个昔日朋友都拯救不了。

我开始无法接受这种现实……

——这难道就是我的能力吗?

于是,随着人类来访的时间越来越近,自己便仿佛踏入了粘稠的泥潭沼泽地里似的,久久沉浸在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忧伤惆怅的氛围中,试图摆脱,但越陷越深……

——我往常根本不会被这些情感所支配。

——那是不该发生在一个即将掌握王权的继承人身上的多愁善感和悲观情绪。

这样的思想加重了我的苦痛。

曼达……(手里紧握着笔,表情严肃地看着待处理的公文)

〖曼达·加百列。〗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转过头,看见了父王沧桑而伟岸的身影,他深邃的琥珀金色眼眸的视线紧环绕着我,殿里的空间显得更加窄小,似乎逼得我有点无法呼吸。

〖你的手在颤抖,〗

〖这样是无法处理好公文的。〗

父王的目光在我的握着笔的右手上停顿了几秒,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点关切和不满。

曼达(站起转身调整一下呼吸)父王我……

〖不必行礼。〗

曼达是……(鞠躬的姿势欲做出又停下,恢复了挺直的姿势,小心翼翼望着对方)

〖我知道你最近在处理关于……你的朋友——黑玫瑰亲王的继承人——梅里美的事。〗

曼达……(低下头思考着什么)

〖我不准备和你说什么,毕竟我相信你有这种能力。〗

〖你自己多考虑一下吧。〗

〖注意休息。〗

〖我希望你能够做的好。〗

父王转身离开,他的话语里似乎有着一缕暖风,扑进了我的怀抱里,给予了我向前的勇气和坚定。

曼达……(突然在原地思考着什么)

我不是没有注意,他特意强调了梅里美和我是朋友关系,那是不是表明我最近与他的沟通没有真正用朋友的角度用心对待?这不是拯救对方该有的态度。

至于黑玫瑰亲王的继承人这个问题……不论其家族还是亲王本身,父王应该都比较在意,毕竟他总是对待贤臣良将很是亲近爱戴,我似乎没有很多理由去认为那是我不该花费的时间精力。

我走出宫殿,回到平台。我看见了紫花在夜风的帮助下纷飞满天,看见了绿藤在星云的流转下展现优美舞姿……

我仰头,意外地看见梅里美就正坐在平台对面参天大树的一根树枝上,月光的清辉洒在他白净的面庞上,似乎有一些夜晚独有的伤感氛围。

黑玫瑰男爵曼达殿下……?(侧着身望月亮的姿势转过来,正视对方)

曼达你……怎么在树上坐着?

黑玫瑰男爵(轻轻一笑)因为曼达殿下……我会飞啊。

我敢保证他没有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黑玫瑰男爵您想在我身边坐坐吗?(笑着往树枝朝右的末梢位置坐了点)

对于这样的邀请,我委实很诧异。

我更没有想到他一个高傲的黑玫瑰亲王继承人,会深夜里独自落寞地跑到树枝上坐着吹风。

不过,花精灵很树之类的植物,似乎本来就应该亲密无间。我们因为大自然的馈赠成为精灵、建立国家、分得地位,难道我们会因为地位而反过来嫌弃大自然吗?

还有就是……

这个夜晚太平静了。

有一种令人喜欢和放松的气息。

曼达……(轻轻纵身点地而起,坐在对方身旁)

黑玫瑰男爵应该……

黑玫瑰男爵离人类来的那一天不远了……曼达殿下。(表情严肃地眺望着远处)

曼达我知道。(低下头看着脚下苍翠的树叶)

我看到他将视线缓缓从天空上移去,落到和我一处的树叶上,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飘摇不定的叶片……

很奇怪。

我这时并没有感受到他对于人类的厌恶憎恨的情感,反倒是以一种十分温和、平静而伴着浅浅哀伤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事物。

缕缕微风拂过我们的脸颊,他青丝微飘,修长的精灵耳边自然地垂着几根头发,在我缓过神才察觉到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了。

黑玫瑰男爵……(目不转睛看着叶子)

我在他转头看我之前,慌忙将视线移开、目光重新落回脚边的树叶上。

黑玫瑰男爵曼达……(轻声,嗓音温和)

黑玫瑰男爵要是我有一天说……

黑玫瑰男爵我会试着接受你的选择,

黑玫瑰男爵你会感到开心吗?(浅浅笑着,微微低头)

曼达!……(惊诧地抬起头,看着前方的夜空)

这不是我曾经希望听到的话语吗?

梅里美被帽檐遮住大部分的脸上,映上了剔透莹白的月光,笑容清浅,一瞬间,我感觉他就是夜空里唯一的一轮明月……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并没有回头和他异常温和希冀的视线接触在一起。

——“有一天”是哪一天,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

不过无论如何,他这种出乎意料的妥协,准确的说没有真正妥协,只是以“要是”开头的一种假设,

但是足以令我惊异和惊喜。

曼达是的,梅里美……我会。

我看到他温柔的眼神明亮,又转瞬间阴沉下来,接着对着叶子轻声笑了笑,似乎有着一点无可奈何的忧伤。

黑玫瑰男爵……(轻叹口气,又含笑将双手分开点放在身体两边,撑直点身把目光转向更高阔的星河)

黑玫瑰男爵曼达殿下您看,星象似乎预示着这几天您会遇见美好的事情。(手指着远处明亮的星,头亲切地转向对方)

他的双眼里映入了绚烂烂漫的点点繁星,我似乎见到了他小时候手指着与我看星空的模样……是令人回忆的感觉。

曼达……(也将头抬起看着在云烟下变幻无常河汉白月)

曼达是的……不知这些星点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黑玫瑰男爵……(将微笑收起,静静凝视着对方有些不高兴的脸)

黑玫瑰男爵曼达,你总督促我尽快适应地位赋予的责任,

黑玫瑰男爵但是……你自己也很难接受这种压力吧?曼达。(温柔笑着又将视线移向夜空)

黑玫瑰男爵毕竟有时候时间过得太快了……

星点在云朵的飘荡下似乎在迅速地辗转变幻,梅里美有些感慨地扬起抹柔和的笑意,将右手轻柔地握起我同样依在树枝上的左手,一瞬间,我感觉有一缕携着玫瑰花香的暖风盈入了我的袖口,似乎是不舍地轻缠在我的手腕上。

曼达不!我其实已经在面对我的责任了……(深吸一口气坚定起来)

曼达并且,我知道我会努力做好一切。

曼达只是……

只是我在想……如果一切的开端都只是两人在一起的友情,没有地位导致的思想观念的变化、没有因为地位而施加上的不同待遇与教育、没有地位而必须处理解决的公文与敌对势力之类的。

自己应该会更用心地去培养这段友情吧……

黑玫瑰男爵曼达……?(将手缓缓上移,关切地轻握住了对方的手臂)

曼达你……(有些吃惊地看着对方的眼眸里疑惑里难以掩藏的笑意)

黑玫瑰男爵既然不能改变……就好好珍惜这一刻,曼达!

曼达这一刻……

梅里美的声音好像突然激动了几分,而当我听着猛然发现自己刚刚的遗憾神情已经被对方敏锐察觉时的那一刻,思想似乎凝固了似的来不及反应,沉默着就被对方轻拉一下,整个重心,便不稳地往他的那边倾。

然后几缕暖风,伴随着黑玫瑰花瓣诡秘馥郁的芳香,紧紧将我环抱萦绕着,我可能双脚因为空悬在树枝上,此时心中莫名慌乱,思绪的模糊使自己有些无力地微贴在了对方的精致柔软的黑色绅士装束上。

黑玫瑰男爵尽管啊……我依旧觉得我永远都有资格拥有你,不是吗?

黑玫瑰男爵我的曼达……

他好像还是这么自信,这么高傲……

他在我耳边低声温柔地唤着,声音融化进了清风里,我感到耳尖和脸颊有些暖暖发热,但是属于这一刻拥抱的安全感,和久违的、脱离整个外界的自由感竟然完全充满了我的思绪。

这一刻,他的行为好像不那么讨厌。

黑玫瑰男爵您……还好吗?(轻搂着对方,关切道)

黑玫瑰男爵我美丽、尊贵的曼达殿下~(笑着将手指穿插进了对方金白色的发辫之中,完全将对方倾在自己怀中)

我模糊的意识里缓缓有了一丝肌肤触碰的温暖,一惊。

但回想了一下这句令人不舒服的赞誉……

就是刚刚那一句什么的曼达殿下。

曼达梅里美,你别……(靠着对方肩轻声道)

黑玫瑰男爵嘘,请接受我的赞美……我的曼达殿下。(灿烂温柔地笑着)

我能感受他似乎拥抱得更紧了些,有一种不能分辨的情愫将我弄得难以呼吸,我低着头,似乎快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我紧贴着对方,不经意间对方的心跳声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畔。在一刻的清醒之中,我隐约感觉到了这种紧紧的拥抱下,所隐含的……

似乎是离别的愁绪。

黑玫瑰男爵……(好像也发现了什么,轻轻松开了环在对方腰间和伸在对方发丝里的手)

周围是风的萧索弹奏,和树叶窸窸窣窣的被夜风摩擦撕裂的响声……又是难以忍受的月夜的冷清。

我看到他再次抬起头,深吸一口气,不再回望飘摇的残枝树叶,又目光坚定地转过头看着我,十分直截了当地道:

黑玫瑰男爵请谅解!可……我的曼达,我绝对不会为自己不理解的事和观点妥协。

曼达……(完全知道对方的意思,忍住失望闭起眼,将平静和严肃展现在脸上)

果然,以他的性格和原则,他不会妥协。

黑玫瑰男爵希望您不要介意,但是我觉得神、人在各自岗位工作,互不干扰,更能创造和平的秩序。

黑玫瑰男爵而不是让他们将您和您的神力完全占有。去为一个低微无能的种族奉献本该属于全世界的能量……和感情。

黑玫瑰男爵我不甘心。

我看到他面色按捺住了以往的许多不满和怒气,展现出了异常坚定的平静,目光转回去冰冷远望前方,紧握住的细细树枝几乎折断。

当他的话语落下,我知道这个属于我们这段感情的“这一刻”已经落幕,而那个回到从前的“那一天”将永不来临。

意外的冷。

风最后吹断了那根残枝。我裹紧藤紫色的装束,将袖口捏得紧紧的,但是离别的愁绪最终还是蔓延缭绕到了我的周围,并令我染上了这种惋惜和悲伤。

曼达梅里美。我尊重你的选择……

曼达我只希望你能拥有怜悯众生的心灵,这不会损失你的尊严。(将头抬起看着在夜里漫散开的两颗星星若有所思)

黑玫瑰男爵不曼达,未来之事我无法预料。(摇了摇头)

黑玫瑰男爵我不忍心对你做虚假的承诺。(闭上又缓缓睁开双眼,默默叹了口气)

月冷星寒,我看到他感觉不到凉风似的,穿着单薄的黑色装束只是木木地看着眼前凋零作一团又被风吹散的枯花,不再凝望远阔的星河……

我好像也知道了什么。

便不再多有所求。

黑玫瑰男爵您回宫殿里休息吧,曼达殿下,这里真不是一个惬意舒适的地方。我先退下了。(鞠躬行礼后转身离去)

我凝视了一会他沉默离开的背影,他的背影渐渐地像一轮残月被云雾和星球遮挡后,变成了与夜空一般的、黑夜里的一抹暗影……

我知道他没有因我做任何改变,反倒是我自己被其影响地开始回忆往事的美好、惋惜彼此的渐行渐远……但是这种改变确实让我感受到了这段感情回光返照似的美好幸福。

曼达……(遥望了一会儿对方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地方,转身思索着什么也回到了平台往原路走)

前几日在平台我们得知平分传承之心的消息以后,我和他的几次谈话里,为了与他更心平气和地交流,我故意没有让侍从告诉梅里美人类来访的具体日期

——明天。

这样一想,今晚父王的突然谈话会不会也是想让我对一段友情采取最后的补救呢?

……

…………………………

……

未来轮回后的某一世,两人:

小时候。

“曼达,你的名字的读音和你的某一位先祖一样诶,而且他可是当时精灵国的国王哦。”

“是的梅里美……而且那时候你们黑玫瑰家族和我们家族的关系也很好,有十分高贵的地位呢。”

“嗯,曼达。不过父亲告诉我,不要太注重外人看来的高贵,因为一旦世人对于高贵的定义有变,一切荣誉地位都会随之消失了。走啦曼达,我们去森林里冒险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梅里美,谢谢你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与其看重高贵身份,还不如锻炼自己给他人带来美好和幸福呢!”

一片笑声的交织中,两个幼小而平凡的身影飞在纷杂的青草上空,手牵着手冲向了彼此共同的远方。

他们的周围没有漫天飞舞的青藤,

没有繁复多姿的紫花,

但时光依旧美好、依旧朝气蓬勃、

(依旧是令你喜爱的平静……)

.

.

.

(曼达……)

(我只愿:)

(此生我们能够不陌路殊途,)

.

.

.

(日月同辉、)

(朝夕相伴。)

……

————————————————

本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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