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幕

“该死！”白梦麟瞬息之间做出决定，伸手搂住玉舞座的腰，紧跟着一记平砍斩断鹰爪。那只可怜的山鹰凄凉地鸣叫着一溜烟逃走，他顺手把玉舞座护在身后安全的崖壁上，正面对抗这群凶猛的山鹰。

玉舞座被白梦麟一搂，脸上顿时红扑扑一片，心里又羞又气。只是看着白梦麟独自一人对抗这群山鹰，心里面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很快，白梦麟脸上胸前就血淋淋一大片纵横交错的伤口，大部分都是鹰爪抓破的，有一些伤口实在太深，甚至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头。期间也有不少山鹰企图偷袭后面的玉舞座，不过白梦麟愣是死死拦住它们，那群山鹰连她的汗毛都碰不到。

他也知道，如果不给玉舞座重新打好结，就只能维持这种姿势。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硬顶着两只山鹰的撕扯，回身给玉舞座重新打好结。

他以最快的速度打好一个水手结，紧接着就被两只山鹰抓住，四只爪子，两只扣住脑袋、一对钳制双肩，硬生生把他从崖壁上拉起来。要不是腰上还绑着绳索，白梦麟难免来一次惊心动魄的空中飞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玉舞座一把抓住他的脚腕，打算与两只山鹰角力，形成了短暂的平衡。白梦麟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负剑顺劈，两只山鹰立刻断成两截掉进峡谷。

　　解决了威胁，白梦麟背靠着崖壁大喘气，脸上背上胸前腰腹部和四肢全是一道又一道吓人的伤口，受伤太过严重，再加上失血过多，人造人那强到不可思议的自愈能力也无法立即恢复，只能暂时止血。

鲜血把他的衣服都染成了暗红色，玉舞座看着也心疼。白梦麟身上红光闪烁，状态极其不稳定。现在他的喘息都会带出来一阵血腥气。于是她背起虚弱到了极点的白梦麟，硬生生把他拖到了洞里面。

　他靠在洞壁上，原本整洁的天蓝色衣服被染成紫红色，支离破碎的。能把玉舞座拉上来，这已经耗尽了他所剩无几的体力。现在他必须休息，不然，连基本的站立都做不到。

　　白梦麟一路上死保着玉舞座，愣是没让她受到一点皮肉伤。看着他这凄惨样还以为玉舞座的伤都贴到了他的身上。从他身上流的血都积成了一汪水洼。伤口附近闪烁着红光，那些恐怖的撕裂伤和贯通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两个人休整了半个时辰，直到全身的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白梦麟才敢扶着身后的墙站起来，摸出一个闪光弹，打亮了扔进洞里，阴暗的洞穴霎时雪亮一片。洞口呈椭圆形，切面带着一种诡异的平滑。

　　“根据有限的记载，进去这个洞口后会有一个小一点的洞口，里面才是开锁的地方。”白梦麟从随身装备里摸出一卷竹简，“而且这个小洞口会变形，凌晨是圆形，日出变成正方形，正午变成长方形，日落变成椭圆形，次日凌晨再变回来。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四种形状的洞口通向四个不同的空间，而且只有正午长方形的洞口才通向锁室。现在是巳时过半，我们还要等一个时辰。”

　　玉舞座点点头，独自坐在另一边的洞壁上，把脸埋到双臂当中。

　　大约四天前，十方大山群。

　　“该死，有人进到地宫里了——不是我们的人！”看着疯狂转动的阴玉指南鱼，韩瑷感受到了逸出的阴气。一般来说古墓里的阴气不会往外散，只有被打开才有逃逸的可能。现在有阴气，而且是大量阴气逸出，说明有人打开了古墓，并且缺口数量不少。

　　“既然有人给我们铺路了，那咱们也别闲着。”金鸣立刻进行指挥，“拘尸和鬼将的人立刻向地宫进发，观山和虎丘的人跟进，准备定位盗洞。其余人等准备接应。”

　　大部队浩浩荡荡开向山群腹地。毕竟距离地宫核心区也不远，他们就采用徒步的方式向可能的几个方向分头进发。

　　其中两队找到了那一批人留下的盗洞，附近没有宿营痕迹，这让他们感到十分疑惑。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个墓，要是想挖到好东西，就要做好长期探索的准备，至少要做好驻留十天的准备。这里别说十天的准备了，就是连十个时辰的储备都没有。这是为了干什么？

　　将其他的搜索人员召集过来之后，所有人再兵分两路，大部分从第一个被发现的盗洞进去，留一小部分人手把住两个盗洞。

　　这个盗洞打在十方山群主峰青峦山山脚下。一行人打起火把或者照明咒，一直在向下走。刚开始一段，洞壁全是泥土，没有什么异样。深入了十多丈，大家伙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四周岩石成分多了起来，到了三十多丈就变成单纯的石灰岩洞壁。

直到目前为止所有人的感觉都还算比较正常，毕竟石灰岩岩性比较软，用一些金属工具，花些时间也能挖开。这条盗洞越往后越不对劲，因为到了最后的十多丈，四壁全变成了硬度极高的花岗岩，不用炸药是炸不开的。眼前这条盗洞，非但挖开了，洞壁还非常平整。

韩瑷不得不猜测，这群家伙借助了山里某些奇异生物的能力，才能挖开这么一条洞。出了洞，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目测方圆二十丈，高七丈，而且是落水洞，洞里积水没过膝盖，头顶垂下一根根巨大的钟乳石，脚下遍插石笋，有些钟乳石和石笋直接连成了一根直通洞顶的石柱。洞穴中栖息着不少发光生物，借着这些发光生物的微光和手中火把和照明咒的亮光，能够略微看清洞穴的全貌。

　　所有使用照明咒的人收束照明，一边往前走一边光柱扫过每一个角落。最后，他们发现了一扇三丈高的大门，门楣上一只饕餮咬住，几只利爪扒着门上的铰链，门两边雕刻有两只栩栩如生的四爪金龙，还有一副楹联。

　　“前进！”

　　金鸣一挥手，队伍立刻展开队形向大门摸去。头顶上有不少沙石滑落，他们也只当没看见。毕竟这个洞一直在受侵蚀，十方山群也有不少微型地震，头顶上掉下点东西不是大事情。一直摸索到门边，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出现。一名队员伸出手，想摸摸那扇大门。

　　经过不知道多少年的风化，本来应该呈现铜黄色的大门覆盖上一层铜绿。那队员的手上立刻占了一层铜绿。金鸣和韩瑷仔细研读过两侧的楹联。上面的字是篆刻字，自然不是手底下这些小喽啰能看懂的。在研读楹联的时候两个人就发现了一些玄机。那两只龙不是“龙”，而是由一只只鬼聚合而成的龙形。

这个发现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金鸣见过这种东西，在自己的藏书阁里有一幅画，名曰“拘师天王捉鬼图”，拘师天王左手擒住一只鬼，掐住鬼的喉咙；右手拇指抉鬼目。那只鬼除了两眼和满口钢牙之外，身体的其他部分都是一只只小鬼拼凑而成的，竟然完成了相当精确的密铺。这个图被以浮雕的形式刻在了拘尸总部的影壁上，因此韩瑷更是天天与这个稀奇古怪的玩意见面。暂时放下那两只龙，两个人继续研读那副楹联，得到内容如下：

　　“此门之下为地狱，但入门，神佛无出；

　　此路所往通黄泉，如涉足，妖魔皆散。”

　　金鸣嗤笑：“吓唬人的玩意。开门。”

　　近百人一起推动大门，大门竟然纹丝不动。推了大约一刻钟，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好似大山深处有数千条龙仰天长吟，吓得所有人魂不附体，几欲逃走。金鸣和韩瑷毕竟有点见识，立刻稳住人心。

　　“不要慌，这是蒲牢角制成的龙角号，声似龙吟，不过是虚张声势，各位不必慌张！”

　　人们的心情刚刚稳定下来，就又被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刀戈碰撞声搅乱。所有人本能拿起了武器准备战斗。

　　“这是什么！”

　　一个后生指了指门口所对的方向，一群顶盔贯甲、腰挎利剑、背负戈戟、左手执弓、右手握钺的士兵排成一列列整齐的纵队，面无表情地走向这扇大门。看盔甲和武器的形制，这群士兵似乎是夏朝的军士。与此同时，青铜大门缓缓洞开，门内传出低沉的号角声和乳白色的光芒，似乎是在迎接这群士兵凯旋。

　　所有人立刻灭掉光源，寻找掩体伏地，以期避过士兵的视野。直到这群士兵接近，他们才看到，士兵并非面无表情……

　　他们根本就没有脸！

　　没有脸的士兵开进青铜大门，大门又缓缓关上，将龙吟声和白光重新与阳间阻隔。

　　面无血色的韩瑷数着士兵的个数，从颤抖着的嘴唇里抖出四个扭曲了的字：

　　“阴兵借道！”

　　阴兵借道，只有死亡人数众多的时候才会出现，进行预警。因为没人敢动这些太岁，也就没人晓得这到底是真正的人还是鬼。一般来说，借道的阴兵有多少人，从哪里借道，哪里就死多少人。 有人猜测，阴兵从某地借道的原因正是这个地方的人阳寿将尽，地府派人遣羁押这些将死之人的灵魂，所以才有阴兵借道。

　　也正是听说了拘尸法王能镇住阴兵等妖邪，韩瑷才加入了拘师门下，三十年苦练方成掌门。

　　现在眼睁睁又看到阴兵从自己眼前借了道，韩瑷又惧又怒。拘尸之神位骑士可是白叫的？韩瑷当即摸出两张黄表纸，划开指尖，在两道符上画了一些东西，一边画一边念咒。然后一手拿着一条符，冲向大门，一左一右贴在门上。大门登时消失不见，露出了后面的甬道。在场众人无不倍感惊奇。

　　“进门！”韩瑷又画了几张符，吩咐手下保管好，自己又带了几张，带头冲进门里。金鸣、戴荀礼和殿下几次拦他竟然没有住，只好“唉”了一声，吩咐那些吓软了腿走都走不动的人在门外接应，随即跟他进门。

　　四个人一进门就看见一条甬道，通往前面的墓室。那只“犼”也在这个时候跟了上来，与他们一起进入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