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
“嗯”
“说话”
千仞雪见佘龙刺血难开口的样子，好像已经猜对了什么
“教皇冕下那边下了命令，本欲支援的兵力撤回，说三日后的行动……停了”
见她双眸放空不作声，刺血轻叹息一声
“看来，冕下这次是真不管少主了”
千仞雪放下手中的茶，摇了摇头，抬眼看着云雾中半遮半掩的半轮残月，说：
“她若真不管我，便也不会下此命令”
淡淡的笑意展开，她闭目感受着风的温度
“既然教皇大人这么说了，就撤了吧”
“啊…啊，真撤了？”
刺血有些摸不着头脑，筹备了这么久，就不管了？
可少主将眸光移向他，那神情颇为复杂，稍稍停顿一下，仍是扁扁嘴道
“嗯，真撤了”
“佘叔叔，你去安排吧”
佘龙与她对视一眼，大抵是懂了她的意思，拉着看起来十分睿智的刺血退出殿外
“少主真是乖巧，这都舍得撤……”
佘龙回头想解释什么，但看他一副聪明样，最终将话憋了回去，只是有些莫名同情地拍拍对方厚实的肩膀
“……考虑多重因素，这几日，你就不要管这些事了，兄弟”
这番话不禁搅得他更是一头雾水，在月色中愣了许久
“哎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
千仞雪走出来倚靠在殿门旁，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心中荡起几分别样的感情
这赌局，她怎么会轻易退步
月朦胧，摩挲着双臂出神久久，天使心间的燥热感只升不退
比比东
四十年有余，这三个字，还是这么…灼热
正准备回去睡觉，一个石子“嗖”的飞来，正当要砸上脑壳时，千仞雪淡定的反手一抓，她回头瞥一眼那人，顺带歪了歪头以表嘲讽，看起来就像是在说“就这啊？”
“前辈真是好兴致”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我这太子府是想要偷听什么啊”
千仞雪挑眉调侃着
“哼，老夫岂会是这种人”
“是是，都说独孤先生一向清高，是晚辈言出不当，给您赔礼了”
说罢，她微微弓腰做个道歉的模样，故意用那温生温气的语调，调笑这老头
她本就是不羁之人，虽披着雪清河这张脸，此时笑起来却颇为邪肆
雪清河太温柔了，她学不来的
那是他发自内心的温存
她替代雪清河，但终归不是雪清河本身，有些人演了一辈子的戏，最终困在用尽精力去打造的角色里
但千仞雪不一样
游走戏台，那些人是动了真感情与戏角相融
但千仞雪不一样
表面功夫她可以做的比谁都好，因为没有感情，她什么都可以装出来
所幸天斗皇家之间的感情没跟她开玩笑，事实上那帮蛆虫对雪清河一点儿也不了解，宁风致也如此，他所接受的雪清河不过是千仞雪加以淬炼后的死人罢了
他们能察觉到的不同无非是皇储凋零后的王位危机
千仞雪肯定，如果雪清河生前有过对他动了真情的人，再如果那人聪明些，这也许是个麻烦
因为她没有感情的伪装总会有纰漏
只是现在这副样子——至少不是她刻意如此的，毒斗罗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
有趣
六翼天使的传人，倒是与他想象中不同，坦白而言，这孩子并不令他讨厌
反而有些…打心底的喜欢
意识到这里，独孤博不禁皱眉
这往后，恐怕是要与武魂殿扯上许多
“说吧，来我太子府邸，要打听什么呀”
沉寂被她低缓的声音打破，无事不登三宝殿，千仞雪大概肯定什么，话语中还含有缓和般的微微笑意，可她的眼中却没有笑
抬头望望月色，独孤博目光如炬
“上次你承诺，可以帮雁雁解毒，怎么说？”
“啊，这个啊”
千仞雪摆摆手
“送她一块魂骨喽”
她的语气倒是十分轻松，毒斗罗却脸色一变
魂骨自然是贵重的，只是对方的阔绰令他有些难以置信，以至于瞪目结舌，少有地失态了
千仞雪却满不在乎
拉拢人心，只需要牺牲一块她用不到的魂骨，她很乐意这么做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过，武魂殿承诺的，必然做到，何况魂骨存在的价值不就是给人用吗”
看他还是沉默不言的模样，千仞雪目的性地勾了勾嘴角，把手一背
“如果前辈觉得条件不对等的话，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这东西太贵重，算老夫再欠你一个人情”
她心中暗笑了笑
看来这老头做人的原则，的确叫人欣赏
“嗯，也好”
“不过你可想好，明日我要的是整个天斗，你与雪星那家伙……”
“怎么，你还信不过老夫”
“前辈应当知道事成之后皇室的下场，就怕你念旧，一时心软了可不好”
她沉吟片刻，转而收起刚才的玩笑模样，眼神重新凝聚上一层薄薄的凉意
“他的恩老夫已经还清了”
独孤博神色淡然，他的话并不假，他当然知道雪星那层皮囊后是个什么货色，这些年帮他收的尾已足够多了，至于自己的客卿之位，只是因为雁雁还在学院中，就算是为了自己孙女，总不能做的太过
而如今独孤雁的毒要解，与血脉相比，天斗皇室与他本就没有多大关系，又何必狗抓耗子，多此一举地参和进去
一生玩毒玩多了，也习惯了独来独往，他虽本性不坏，可也并非什么十足的好人，只要触及底线，照样杀了不误，凡事都以自身利益为重，至于外人，无亲无故的，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我可以信你吗”
天使有意沉声问
突如其来的质问令他感到几分不快，显然，他眉眼间已经皱得有棱有角
见这老头不经逗的模样，千仞雪才一改刚才的严肃，转头贱兮兮地笑起来
“啊呀，开个玩笑嘛，我怎么敢质疑连菊斗罗都夸赞的人呢”
看她前后简直是三百六十度的转变，独孤博有种自己被小孩子拿捏了的感觉，不过他很快捕捉到对方话中的重点
“菊花关那死人妖？”
他一脸嫌弃地扁扁嘴
“他嘴里能憋出什么好话”
“哈哈，月关长老可是跟我说，你这个人可谓最讲信用的了，还很守原则”
“……他真那么说的？”
“当然…就是他说——你这个老头，就是性格比较奇怪，脾气有点臭，然后打架比较菜…之类的，其他地方还挺好……”
“艹，老子就知道他嘴里憋不出一句好话！什么打不过他，那是老夫看他做人妖不容易，故意让着他……”
千仞雪就这么看着他口吐芬芳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还十分气愤地撂下一句下次一定打爆菊花关脑袋的目标
天使战术性地喝了口茶
嗯——看来这老头的克星是菊长老无疑了
向佘龙要了些酒，二人就此聊开
过了很久，困意来袭，她已经不记得几个时辰前他们是如何展开的话题，如何谈的这么投机，千仞雪向他讨了那有着屠城之毒的宝贝，就当作还清人情了，恐她出事，毒斗罗本是犹豫，但拗不过她，几番争执，才无奈将九节翡翠与百宝囊给了她，却不想见证了千仞雪百毒不侵的体质……
夜色很浓了
千仞雪强撑着眼皮同他告别，转身进入熄了灯的殿中
直到她背影渐渐被黑暗吞没，独孤博轻笑摇了摇头，才踏着月色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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