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

“吃点儿什么吧？既然你来都来了。”

索德率先打破了沉默，以亲切的微笑和熟稔的邀请。她顺手将圆桌上的磅蛋糕切下一小片，放在林染面前的盘子里，动作缓慢而优雅。

她招待的客人站在桌子边缘，歪着头看看茶杯又看看盘里的甜点，最后还是盯住她的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林染……

“你可以啄着吃，我不介意。但是吃完不要跳进茶杯里洗澡。”

那大概是很久以前，林染还不能熟练变换形态时的鸟类习性。猝不及防被人揭了短，鸽子在桌边跳了一下以示轻微抗议，但最终屈服于食物的诱惑，低下头去用喙戳了戳蛋糕切片。

是她喜欢的甜度，从柔软细腻的触感判断，烘烤之后已经特意放置了一段时间让蛋糕回油，现在正是最佳的品尝时机。但是这种质地扎实、香气浓郁的食物，只能小口小口啄根本是折磨！

林染扭过头去。

“还要帮你掰碎吗？”索德半开玩笑地去摸小鸟脸颊上的绒毛（被躲开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染您绝对是故意的吧？

“没有，事实上我很高兴。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竟然没有不顾一切闯进会议室而是要和我私下谈谈——看来你成长了很多。”

索德平静地向她笑笑，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依然柔和，但却拥有一种令人安静倾听的力量。

“你可以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很久很久以前，在山的那一边海的那一边有一只猫头鹰。”

“猫头鹰住在自己的城堡里，所有人都觉得她什么也不缺，她自己也这么想。”

“有一天，她站在塔楼上，看见远方的海面波涛汹涌，那是缺乏敬畏之心的侵略者惊扰了沉睡的古国。世界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暴，猫头鹰感到好奇，飞过黑夜和飓风。”

“但是远方的岛屿上并没有神秘的宝藏和禁忌的咒语，猫头鹰只找到一只鸽子。这只鸽子不会为人类衔枝报信，却天生知道怎么用利爪撕开觊觎她巢穴的人。”

“从前的学者们说，猫头鹰是敏锐的猎手，鸽子是温驯的天使。但猫头鹰看着鸽子，想象这只小鸟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如果关进鸟笼，她是不是会变成精致的观赏品？如果严加训练，她是不是能化为最锋利的羽箭？……猫头鹰没法得出结论，她在鸽子身上看见了自己目前正缺少的东西，也是自她建立城堡起就在寻找的东西：未知的可能性。”

“于是她对小鸽子说：不能再鸽了，你先跟我回去吃饭吧。”

鸽子像座雕像似地伫立着，用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许久才说：

林染谢谢，但我并不会原谅您违背我的意愿控制我。

“也谢谢你听完了。我对身边的所有事物有较强的控制欲，这一点我从不指望任何人能原谅。”索德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坐得端正，“时至今日，我依然不能肯定你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可以说，‘学院’塑造了你，但是我也明白你不愿意做我的武器，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林染（笑出声）您怎么问这个，难道猫头鹰也愿意把小鸽子放走了？

“一方面是想要见识到更加丰富的可能性，另一方面是有个条件打算和你交换。”索德身后木架上的猫头鹰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凝神听着两人的对话，“从此以后我们将以完全平等的地位对话，但也请你答应我，不要将你的剑锋对准奥瑟兰。”

林染“我的自由”这个条件并非处于国际关系和政治层面，二者地位不对等，不适合用作交换。何况，无论您同不同意，我未来都是要离开“学院”的。

林染因此，我这里有另一个提议：我答应北海不会与奥瑟兰为敌，而作为交换，请您为宁国“协会”未来的掌权者提供支持。

索德眯起了眼睛：“所以你……是专程来这里为你的爱人拉选票？”

林染可以这么说。如果您坚持“我的自由”还要用什么来换的话，我可以为你们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比如说，考察被深渊淹没的瑞特菲尔领土现状。

林染怎么算您都没亏，是不是？

索德伸出右手。但不得不说人类的手指和鸽子的翅膀搭在一起的场景有点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