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番外二

卢卡斯·坎贝尔对于某个鸟类种群的生存状况持怀疑态度。

在图书馆的古旧童话书里，这样的故事并不罕见：高唱复仇之歌的知更鸟或者为爱人献上心脏的夜莺。但如果发现能在人类与鸽子两种形态之间自由切换的独特物种，皇家学会的那些老古董也会难得地表示震惊。

不过他们没机会看见了。他鄙夷地轻笑着，平日自恃才华却无法辨别深渊之力蛊惑的人，没有一个被他列进救援名单。

在自己的国度坠入血海时，助纣为虐和袖手旁观的都算是罪人。

他的注意回到面前的卷轴上。

在北海诸岛仍是统一的独立国家的古老年代，长着鸟类翅膀的女神是这个民族的图腾。

仅从外观来看，半人半鸟的形态与他所熟悉的某人相似度极高。

林染。想要念出这个名字几乎要耗尽他全部的勇气，尽管重生后这个人看上去多了不少人性，但他实在无法放下根深蒂固的可怕印象。

传说鸽王消失前为自己的人民留下了神秘的宝藏。他试图触碰古卷，手指却被不知名的微弱力量轻轻弹回。

如果那些诡异的死亡事件没有发生，任何人都只把它当做为纪念远古先祖而编出的美好故事。十年前，瑞特菲尔派出的最后一支远征队在北海全军覆没。那时他尚且是个孩子，不顾亲人的阻拦赶去探望自己敬重的几位骑士前辈——支离破碎的遗体。

这样的手法……深埋的回忆浮上心头，卢卡斯打了个寒颤。

后来他成为最高权力的忠诚拥护者，但翻阅过的所有机密档案都对此事语焉不详。在这个时空中，同样的惨剧依然发生了。命运的轨迹以自己的到来为节点，此后新的枝叶不断萌发，而已经书写在史书上的过往无法逆转。

如果能在学院长面前举出林染与此案有关联的证据，是否能提前排除威胁？

但学院的建立者真的不清楚这一切吗？她为林染提供庇护，未必没有其他的图谋。

“或许还有别的突破口。”他喃喃自语，突然警觉地回头，而后在空无一人的阅览室里嘲笑自己执勤时养成的习惯。

在他的记忆中，林染是极有天赋的精神系能力者，仅凭自己的喜怒玩弄人心，操控阴暗情绪使其演变为足以腐蚀和污染世界树的强大力量。虽然这一迹象还未显现，但提前掌握能与之抗衡的存在也是极有必要的。

所以那颗火种现在在何处？东方的协会手中？夏莳大人若是早些得到它，结局也不会……

他焦躁地合上卷轴，又重新打开，试图在里面寻找破局的只言片语。但泛黄的图画和不知所谓的诗句只执著于讲述一个逝去的故事。

他很难会对这些产生兴趣，臣服于女王统治的小小海岛，根本无力与不落的艳阳争辉。

脚步声似乎是为了纠正他的想法而来，一声声撞上心口，像为行刑倒计时的钟。

林染你在做什么呢，被光辉蒙住眼睛的小骑士？

林染（以吟诵诗歌的语调）啊，或许你想要用最恶毒的诅咒逼迫主宰世界元素的精灵，为你重现深爱之人的面容？

“放肆！”

林染确实如此，你爱着她，又将她毁灭了。

卢卡斯干脆地摘下手套砸向她。

林染用两个指头捏住，嫌弃地抖了抖。

他感觉身体被熟悉的疼痛撕碎了，但头脑仍然清醒，清醒得可以听见潮水般涌来的、无数人的尖叫和怒吼。

在他肯定自己会死在这里之前，林染停手了。

林染虽然很想就地解决，但夏莳在等我哦。

林染决斗之类的野蛮作风，是不是少一点比较好？若有来日……

若有来日？是在炫耀难得的善意施舍吗？

卢卡斯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注视着林染离开的背影，愤恨地在心中控诉：

和这种人一起对抗深渊？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