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

“此为何物？”

夏莳仔细地观察着套在陌生少年手腕上的那个烟灰色手环。

顺利越过边境后，对传送阵的限制消失，林染终于不用充当交通工具。她变回了鸽子的模样，歇在夏莳肩上，悠闲自得地梳理着打卷儿的羽毛：

林染简单来说就是一把锁。

夏莳你并没有动用能力，这是某种特殊的……？

夏莳打算询问这件“法器”的来历，却看见林染欲盖弥彰地抬了抬翅膀：

林染才不是刑具呢！

少年缓缓挪了两步，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地盯着她。如果目光能化形，鸽子的羽毛可能都被烤焦了。

夏莳稍有些不悦，没再关注他，正想侧过脸和林染继续刚才的谈话，却不妨被调皮的小鸽子轻啄了一下耳垂。

夏莳（不解）有什么要单独和我说的？

林染唉——要不是有夏莳在，我就直接把他扔在半路上不管了。多一个人，好麻烦。

夏莳先去学院，顺路把他交给当地的协会，总不过多花些功夫。

虽然目前的体型有差距，但林染毫不退让地与那少年对视：

林染说得是，也要让这位小皇子学一学什么叫“服从”才好。

在夏莳看来，身份之类都是不那么重要的东西。她在意的事情之一：此人的杀意似乎针对林染而来，而林染一提到他就要嘲讽两句。明明只是初次见面，却像是多年的仇家了。她隐隐感觉这其中牵涉到更隐秘的东西。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林染很爽快地回复了，但解释得还是有些不着边际：

林染这就是历史遗留问题了，故事要从航海大发现的时代讲起……

可能她也有难言的私人恩怨，就像自己在“协会”的往事一样。夏莳决定放弃追究，及时把话题转到心中的另一个疑问上：

夏莳若我理解无误，手环有禁锢表达能力之效——且不说有协会的条例明文禁止，限制创作自由本就没有人性可言。

林染（慵懒地换了个躺姿）又不是我造的，制裁不了我。

夏莳（为她指出了一根竖起来的羽毛，语气温柔）你当然不会做这种事。

夏莳我只是想问，从何处拾来的？

夏莳这等枷锁既然存在，就要防止滥用。如有无辜之人被堵住了嘴、折断了笔，是最可悲的事情。

林染闷闷地应了一声，把身体缩成一个雪白的小团子，竟是睡着了。

于是剩下夏莳，看着面前的少年趔趄了一下，险些跌坐在地。

任凭他抬起那双充满哀求的双眼，夏莳也很难去相信这个伤害了自己的旅伴的人。

林染更清楚手环的特性。所以夏莳没有擅自做主取下，而是出于医者的本能，分了一丝力量去探查他的身体状况。

毫无疑问，这是“枯萎”。但应是刚感染不久，症状很轻。

他体内休眠的那团黑雾，夏莳曾经在多个地方见过。林染的精神世界中死气沉沉的荒漠，苏陵城叶湖湖底诡异的压抑感，竹林里堵住归家道路的重重黑影，草原节日夜晚遮住整个天空的云层。

北海诸岛和瑞特菲尔……都是被这样的力量侵蚀吗？

那么林染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被它重创？

绿色的丝线从少年的胸口剥离出，末端染了浓重的墨痕。他如释重负，满怀敬意地望着夏莳，张开嘴却没能成功发出声。

夏莳不必急着和我说话。

夏莳（摇头，略带自嘲）我也不懂得你们的语言……看来要等小鸽子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