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洛」
“十八岁没能表白的话,二十八岁一起喝酒吧。”
再度遇到徐一宁,啊不,是何洛洛,林歌洋才知道,爱上一个人只有零次和一万次。
这其实不合时宜,毕竟徐一宁已经变成了何洛洛,当年十二中的校草变成了举世皆知的大明星,校服变成演出服,他们之间已经从一桌之隔变成了千沟万壑。
但他真是好看啊——颜狗这事也只有零次和一万次,就算是从头再来,林歌洋也会为了这样一张漂亮脸蛋驻足。没有零次,就是一万次。
大约她的眼神太直白了,“我喜欢你”四个字已经呼之欲出,本来还在吧台点单的何洛洛一眼就看到了她。
时隔十年,十八岁到二十八岁,十个夏天的距离在这一刻粉碎,他走过来,唇齿张合,叫出她的名字:“林歌洋。”
十八岁的林歌洋想过很多,除了导数题之外想的最多的是关于她与徐一宁的未来。当然了,青春期的少女能想些什么呢,相濡以沫相伴到老,或者干脆长远一点就儿孙满堂,总之,林歌洋想得嘴角上扬脸颊绯红的时候,她这日记本上郑重其事地写下:“高考结束就去找他表白!”
一起喝酒好像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里是酒吧,这里最适合推杯换盏,聊一些天马行空的、其实谁也记不太清了的事。
也没有记不太清吧……林歌洋想起她那天写完日记之后,从窗台上摆着的茉莉 花上摘了一朵小白花夹进本子里,那棵茉莉共开了十三朵,包括她摘下的那一朵。
这种气氛最适合上头,酒量差的人喝酒更急,林歌洋觉得眼前已经出现了两个何洛洛一个徐一宁,反正就是昏头转向。
昏头转向的时候再做点别的也就不过分了。
她是来出差的,在何洛洛不厌其烦的逼问之下终于想起来自己的酒店叫作什么名字,还有藏在手机壳里的房卡。也许这一刻何洛洛还想做个正人君子吧,他把人丢在床上转身就走,却被喝得五迷三道的人伸手拽住衣角:
“徐一宁……你不准走!”
这是十八岁的林歌洋吧。方才喝酒间只听见客套,她都叫他“何洛洛”,只有这一会儿她原形毕露,像那个时候会扯他耳朵的咋咋呼呼的小丫头。
徐一宁蹲下身子来,弯着笑看向她:“你知道我不走意味着什么?”
这可不是那个青涩的十八岁,那会儿前后桌之间递个东西碰到手都会脸红,爱情这事儿不沾半点欲字。可这是二十八岁,他面前的人曾经点燃他的整个青春甚至于后来的十年也没来得及忘,他做不得柳下惠。
“我知道啊。”林歌洋得寸进尺,顺势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热,也许是她的,或者干脆就是空调温度开得太高了,总之现在很热,且更适宜做些更热的事。
徐一宁看着她的脸,她喝酒不但上头而且上脸,小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眼睛却称不上混沌,清澈得晕着一点水意,澄澈得像是高三最后一节体育课,春末的阳光跳进她的眼眸里又落到她的马尾上,晕成一片明媚。
“今天要是不抓住机会,我怕我醒来就不敢了。”她小声嗫嚅,另一只手捏着衣摆紧了又松,最后撑起身子来,吻落在他的唇边。
脱下校服的徐一宁真的诱人很多。只是白衬衫遮不住他规律锻炼的身材,忙碌间一点汗珠挂在额头,呼吸灼热全扑过来,像无声的勾 引。
当年怎么没来得及表白?林歌洋想起,大约是五月,五月开头,他刚过了十八岁生日,突然有一天开始,他再也没来上学。她踌躇了几天,可能青春就是冲动大于理智,她在他家楼下蹲了整个周末,终于在周日晚上遇见归来的他。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也好看,毕竟十二中的女生三百个里头二百九十九个都跑到四班去进行过徐一宁观赏,一百九十九个暗恋过徐一宁,九十九个递过情书。
唯独只有她一个,撑着发麻的腿跟他说,我刚好路过——你这些日子怎么没有去上学?
然后他眼睛弯起来:“我做了练习生,打算出道了。”他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互相磨了磨,然后轻轻问:“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林歌洋愣了片刻,又或者是许久,那时候她突然觉得五月的阳光有点热了,一点点烤进眼窝里。
“没,没什么,”她还像从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记得,苟富贵,勿相忘哈!”
她扯了个什么借口全忘了,反正体测的时候也没有跑得那么快,再慢点可能会流眼泪,这不是十八岁的林歌洋会做的事情。
但这是二十八岁的林歌洋会做的事。她这一会眼窝也很热,好像是因为酒店的灯光,或者酒,或者徐一宁的体温。
这或许和她当时所想有些重合了。二十八岁时是这个人,十年重逢,然后滚到一起。
她甚至来不及定性这是在一起还是一夜 情,总之这一刻他们在一起,他们拥抱接吻,这一切都比旧友重逢的寒暄来得真挚。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退路,第二天爬起来就想穿了衣服跑路,如同霸总小说里不负责任的傻白甜女主,却在迈步的瞬间被人拎住后领子。
徐一宁就像是高二那年抓住她偷看言情小说一样的笑容,偏偏一双明亮的眼微微下垂,像是撒娇的大狗狗:
“你要是敢跑,我就发微博曝光你个吃干抹净不认人的渣女。”
便宜让你占了,委屈让你装了,徐一宁这人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年,不要脸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林歌洋憋屈地坐到他身边:“你想干什么?”
“我就想问问你,”手搭上她纤细的腰,“那天,你真的没有话跟我说?”
说话还要吃豆腐。林歌洋觉得自己的脸又烧起来,挪挪屁 股坐远了些:“你说哪天?我不记得了。”
就差把“我装的”写脸上了。
徐一宁没恼,跟着她的动作凑近了一点,两只手都勾上她的腰:“不记得了?”
“那我替你说。”
距离变得暧昧,窗帘间的一点光芒落了进来,晕成十八岁少女眼中的样子。
他们鼻间挨着鼻间,他声音轻轻:
“我喜欢你。”
“我们在一起吧。”
被一个人吃定,真的只有零次和一万次。
醒来的时候看见手机上来自同事的三十二条消息的林歌洋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