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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尽

吾帝言君

青陆醒来时,辞暮辞晚正在榻边侯着,两人正纠结要不要叫他,青陆便先一步行动起来。他人还未走到殿外,身体就有异样,尝试着运气灵力,一阵转换过后,青陆察觉到自己已然彻底脱胎换骨,成了神躯。

青陆,这是化神了?怎么会,

青陆抱着一丝侥幸,一刻不误的赶赴到人间的陵墓。

花言的棺椁,空了,他找到的殿下留的书信。

“青陆仙君,别来无恙。如今应当称一句神君了,一别千余年,你还是一点没变啊。此次,我将你教我的本事,都教给凡尘的你了,这感觉,很有意思。遇见你那日,我就占卜过你的命运,离开时那夜,是死劫最后一天。我原以为万无一失,却还是棋差一招。不必自责,这劫难,是我自愿替他挡的,刚好,得这机缘,能助你回去化神。”

“你在寂静峰上耽误千年,我心中甚是愧疚,自知薄言难道,特意修建了青月观一座,供奉于你。你说没有家人,我在观中养的孩子便都与你同姓,这样,应当也算是家人吧。你若得空,可以去看看。”

“青陆,谢谢你,那件事,我想明白了。还有,那夜的烟火很美,冬日的梨花无香,却胜过世间任何一朵。”

“还有啊,不必寻我了,我的命数,自有天意。多多保重。”

青陆握着手中的信,红了眼眶。

周身力气骤然被抽空,青陆无力靠在没有人的棺椁旁,喃喃自语,

青陆,殿下,人间那五十年,比在九重天难熬多了。

青陆,那天,我抱着你去宫墙看了冬日的第一场雪,自此之后,心死神伤,我便再不能见雪了。

青陆,那五十年的雪夜里,我日日学着宫女教的方法,用纸粘成梨花,我知道,你喜欢。

他用十世,世世不得善终才换来的这相遇啊。可他呢?眼睁睁的看着殿下一次次在身前倒下,最后,更是死在了自己眼前。那首未完青月,一如他十世没能道出的情意。

青陆在墓中设下阵法,而后去了青月观一趟 ,再回九重天后神君就抛开琐事,闭关修炼。

过了百年,人间纷乱又起,云泽自请历劫,带着任务下界。

人间乱象不平,苏朝也跟着起起伏伏,百年已过,再次回到这里,却是这般景像,花言于心不忍,又留了下来。

这次是朝中奸佞祸乱,四境蠢蠢欲动,边疆不稳。又一次投入军中,这回,花了三年时间,平步青云,成了将军。

守卫将军,明日就要班师回朝了,你早些休息。

花言好,下去吧。

送走守卫,花言拿着圣旨又看了一遍。说是劳苦功高,让她留在京中 修养,实际不过是想软禁于她,以防不测。

花言唉,历来皇帝,都是一样的,等修养一年半载,边境彻底稳定下来,我就告老还乡。也不知这次,能不能得个善终。

大军从北域往回走了近两个月,临近了,花言下令整肃全军,第二天一早进城。

这仗打了三年,死的人不少,连主将都死了,国库里的银子恐怕也见了底。花言实在想不明白,这位苏净,是如何把历代帝王积攒下来的家业,在短短二十几年里败了个干净的。

论功行赏过后,有庆功的晚宴。见了这晚宴规模,花言算明白了一二。

一入殿门,地上踏着的毯子便是暗红织金。进入大殿,地上铺的是特质墨玉,宴席用的案是珍贵黄花梨,用金条装潢后镶上了宝石。杯盏茶具,镶金嵌玉,连蒲团,都是上好丝绸做成,还用金银线分别绣了纹样。

花言心中暗暗想着“真是奢靡,我在天上当储君都没见过这阵仗,难怪会没钱。光这场庆功宴,起码能够我军中一年开销。”

公公陛下驾到!

“拜见陛下!”

苏净:“诸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我是当朝二皇子,生母乃是贵妃,平日里与诸位皇弟也不过虚与委蛇,宫宴也几乎不去。今日是听闻林言大将军回来,才前去一睹芳容。我想着若是有缘,说不定,还能将她收入麾下。

大将军戴着玉面,没露真容,却在见到我时,神色几变。

苏净“将军啊,你这三年劳苦功高,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必然要多待些时日。”

花言谢陛下,臣遵旨。

父皇的话,明白人都能听出来,她这次,等闲是出不去这京城了。

诸位文臣最爱奚落,如今这局势,不免要为难拉踩一番,好让这边寒之地的折翼鹰鹫看看谁才是地头蛇。

酒过三巡,助兴的歌舞没了意思,文臣酒杯一举,就要发难。

林将军一介女流,远镇边关,想来对京中事物也不熟悉,日后长住于此,可得小心些。

花言大人说笑了,我边关为民除害都无甚可惧,又何况在这天子脚下?

陛下,臣等听闻北域民风彪悍,我等文弱书生没见识过,不知将军可否模仿一二,让我等也看看眼界?

这群人,仗着自己是太子门下,实在欺人太甚。竟然让她当众模仿自己的敌人,实在可恶。

正在此时,太子上前解围,我心知他要卖人情,也与他一道 ,去斥责那人。

云泽赵大人莫不是糊涂了,林将军是退敌功臣,岂能模仿手下败将?

我与太子有意,林言却并不领情,欣然应下。就在我改变看法时,她问父皇借了一把刀。

赵大人应邀,与她一同表演,林言一笑,一脚将赵大人放倒。而后手起刀落,在宽大的官服上,擦着皮肤刺出几个洞。

花言赵大人可看清楚了,北域人便是这般用刀的。

赵大人惊叫一声,生生吓晕过去,其余人虽觉她粗鄙不雅,也没敢多言。至此到宫宴结束,没人在敢找她晦气。

落坐后,林言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我几下,虽然极其克制,还是被我察觉了。后半段,我也颇为关注她,可她只是喝酒,没在看过我。

将军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样出了宫,却在宫门一过后,整个清醒的跳下马车。

见她孤身一人,我命手下驾车追上。

云泽林将军,你不是早就出宫了吗?怎会一个孤身在此?

看见是我,她愣了片刻才说话。

花言回王爷,夜里风凉,臣想散散酒气,就命下人先行回去了。

云泽本王与将军同住一条街,正巧本王也无困意,不如陪将军走走。

花言多谢王爷好意,只是这夜间更深露重,恐王爷着凉染了风寒,臣自己走就好,不劳烦王爷,告辞!

我还未说什么,她便走了,明明只是第二次见她,她这般躲着我,倒让我心里却莫名有些难过。为什么呢?

花言孤身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思绪飘得很远。她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她情脉早就断了,明明围猎时,言明过的,怎么人间这一遭,心中竟会生出波澜?

花言出关时,我情脉就断了,围猎时,也无异常,怎么来了人间会这样。林栩便罢了,再见云泽,我竟会难过?难道是因为阴阳两生镜吗?

闻言封执看着眼前的人,难怪他今夜心中莫名难过,原来,是因为花言从见那王爷的第一眼开始,就难过。他能醒,是靠花言救重林自断的情脉,如今这情脉有一半在他体内,他的心自然会随着花言泛起的波澜绞痛。

封执是聪明人,能让花言如此难过的,想必就是前世,她口中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

明知道她听不见,封执还是解了她的疑问“你心中难过,只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又无实体,压不住你半根情脉,才会情脉之力的作用影响到你。哪天我重塑躯体,你动情或是难过,我身上的情脉之力还能感受,你却不会知晓。”

封执倘若日后,你动情爱,我与重林都会感受到,你却不能自知。

花言以为是阴阳两生镜的作用,没多想。只是照常上朝,休沐,唯一的异常,是躲着云王爷。

从那日过后,我隐约感受林言一直在躲着我。可我不明白,那是为什么,明明,我同她并无嫌隙,甚至说不上相识。

也因为她躲着我,让我对这位年纪轻轻战功卓著到父皇这种昏君都忌惮的人,更感兴趣。。在整整两月的打探一下,我终于在一家酒楼寻到了她的身影。

今晚的月亮很圆,她与往常一样,提了三坛酒坐在客栈屋顶上独饮。我挥退左右,也提了壶烈酒上屋顶去寻她。

云泽本王路过此处 ,见屋顶有人对月独酌,很是想结识一翻。不曾想,竟会是将军,

花言我见王爷部下这两月跟的着实辛苦,于心不忍。

云泽原来将军早就察觉了,

花言王爷,我以前是戍边小将,如今是笼中困兽,日后只会是卸甲归田的隐居小道。

云泽你刚回京时,本王确实想将你收入麾下,

花言现在呢?

云泽不管你信不信,现在本王对你很感兴趣,只是想靠近你,离你近一些。

花言王爷早就查我的底细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云泽来历不明,身世不明,年岁不明,一介小道,自愿入伍,三年间平步青云,从无名小卒到北域主将。将军不觉得,太快了些?

花言王爷,我的地位身份,高官厚禄,是靠手中长枪一场仗,一场胜,凭本事挣来的。非我喜这庙堂诡谲,亦非我爱那边境黄沙,只是不忍百姓受苦,出手平乱罢了。

云泽林言,你的本领,本王绝不诟病。只是如今苏朝的局势,你也看到了。父皇奢靡无道,太子也别无二致,若想改变,只能由我来推翻这朝堂重洗。我不拉拢你,可你,能不能不要躲着我?

云泽说来也奇怪,我为天潢贵胄,从来只有别人想方设法让我看见,躲着的,你还是这世间独一份。

这句话在我心里藏了好久,不知那句说错了,我只觉得她并不开心。

花言心中警觉,波澜又起:“是了,在天鉴院,谁人不知道云泽神君,也只有我,才会将他看做常人。人人都说他,谦谦君子,偏我没与人相交过才觉得,他那般好相处,对我也是无微不至。以至于,误会了他的普通对待,如今,我万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花言王爷说笑了,林言,只是不想陷入这夺嫡纷乱,丢了最后的清净。

云泽本王不拉拢于你,你与本王权当朋友,只谈风月。

花言王爷,我不是三岁小儿,今夜对月独酌,除去王爷与我,没有人知道我们是否相识,也没有人知道,我们是只谈风月,还是早已结为同盟 。

云泽是本王疏忽了,

花言云王爷,林言不想趟浑水,可事实确实如你所说,这苏朝,早烂到底了。

花言我不愿入你麾下,也不会投靠太子一党。以你的手段才智,皇位不过时间问题。我能保的,只有边疆安稳。

花言这是我为将的职责,也是我为苏朝及苏朝百姓能做的所以,多余的,林言做不得。

对有能力的守边武将来说,这站位实在无关紧要,毕竟,不管皇帝是谁,边疆都不可能不守。我心中早已对将她拉入阵营不抱希望,却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让我安心的话。

她不涉党争,只保边境稳定,不忧于外,就朝中内斗,确实省心得多,这已经是我意想不到的收获了。

云泽将军此言,于本王来说,足够。

花言王爷还有别的话吗?

云泽不知本王可有幸能见一见将军真容?

她看着我,笑的里带着苦,从她神情里透露出来的难过像是我给我。

花言不了,王爷,一向如此么?

云泽是本王唐突了,算不上,整个苏朝,只有你,连上朝都戴个玉面。

花言无力自保时,容貌是负担,功绩无两时,容貌是诟病。历朝历代,都对女子苛刻,为官为将的女子更是如此。这面具,何尝不是一条退路。

云泽历来朝堂对女子苛刻是真,同一职位,女子要比男子付出的多。不过,历来朝中叫林言的,功绩卓著也是真。若非史书有载,本王甚至怀疑,你们都是一个人。

我看她双眸微动,似是笑了,笑过后语气很是平和。

花言是啊,个个功绩不凡,个个不得善终。

云泽将军不必如此感怀,来日,若君临天下的是本王,这不得善终的史书里,不会有你。

花言王爷切勿如此,林言是个俗人,总会听信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云泽林言,本王说过的,必然会做到。

她看着我,笑了起来,真容未露,也叫人移不开眼。等她笑停了,提起酒来,灌完这余下的大半。我与她一道,豪饮了一半,没由来的觉得荒唐。我同这位将军,竟是真如此人来人往的酒楼屋顶上,谈了抱负交了底。

酒饮完,她拂衣而去,只独留我一人坐在屋顶,享受夜间清风拂面。

从那天起,我忍不住会想她,偶然得了新奇玩意,都让暗卫第一时间送到她那里。

就算每次结果都是退回,我依旧坚持着。夏季闷燥,我听人说将军一向嘴馋,特地潜人去是了时鲜的冰食。可她却说“修道之人,不畏夏暑冬寒。”

就算是这样次次贴着冷脸,我还是忍不住,想去看她。可她,以修身养性为由,直接入主了京郊道观,竟还与几位钦天监大臣谈心论道,小有了一番名气,倒还真叫我毫无办法。

她这一去,挂了病假,上朝都省了。父皇本就有意制衡于她,干脆放任她整日求仙问道。朝中武将,但凡是拎得清的,也都随她一般,只管边境安定,不问朝中风云。是以,我于太子麾下的兵权,分毫也无。

起起落落,六部里我与太子各分其三,僵着不下之际,一年也到了头。冬至,战败国带着朝贡前来缴纳,那位求仙问道的林大将军,也总算走出了道观的门。

她一身青衣道袍,腰剑挂着长剑一柄,没有腾腾杀气围绕,瞧着倒真是仙人之姿。

云泽将军,

她见是我,应是有些惊讶,点头示意过后就要走。

云泽将军,本王是来接将军的 。

花言不敢劳烦王爷,

云泽你府上送马前来的人,已被我遣回去了,将军若不与我一道,恐怕天色昏暗也到不得将军府。

花言是吗?

她看着我笑了一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便运起轻功,如春风一阵,消失了个彻底。

守卫王爷,是否要属下派人前去盯着?

云泽不必,盯着驿站就是。

守卫那,那些东西?

云泽照常送去就行

守卫是。

我在出城路上拦住了将军府前来接她的人,许久未见,我准备了很多话,却终究只能笨拙的说出一句“将军”。

我想不明白,她明明能同这朝堂上下谈笑风生,为何偏偏避我如蛇蝎。

今夜风大,吹得人遍体生寒,也将我吹醒了三分。如何想不明白呢?我与太子如今在这朝堂平等秋色,说难听点,不论结果如何,她依旧只能做这只边境折翼囚困在此的鹰。

第二天晚上入宫宴时,我早早等候在殿外,本想着见在入席前见她一面。可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她与属下几位将领谈笑风生。

见我在门口,她随几人一道问安过后,就齐齐进了宴席。

父皇姗姗来迟,几位使臣在有心人的助力下,坐在了她的对面。说来,也莫名滑稽,对面几位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宴会开始,大家都心照不宣 ,使臣轮番敬上美酒,献宝上贡也就开始了。

林言有本事是真,可随着上贡的东西越来越多,父皇笑而不语的神情也大致宣告了她的下场。

晚宴持续到戌时,今夜风缓,宫道上提灯独行的女将军显得尤其落寞。

云泽将军留步,

花言末将拜见王爷。

云泽刘副将大醉不便驾马,本王的车驾送他回去了,不知将军可否送本王一程?

花言是。

我看她应下,有些惊喜,上了马车,终究没忍住出声提醒她。

云泽林将军,自古鸟尽弓藏的例子少有,卸甲归田恐怕也不简单,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一二。

林府马车狭小,我与她对坐,离得却不远。

花言晚了,若是行差踏错一步尚有转圜,偏这盖主之名,不会得个善终。

我看她如此从容,心里竟有些难过,换了别人,大抵会想着,陛下圣明,名垂青史。这人真是 ,太通透了。

云泽你是良臣,只是聪明太过,易伤己身。

花言不是末将聪明,是王爷了解陛下。

云泽林言,若本王说日后能放你离开,你愿意,

花言你不会,

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将如同宣判的话说的如此轻易了解,像是与我熟识了几十年一般。沉默许久,她才开口打破僵局

花言多谢王爷,

云泽缘何谢本王?

花言至少,王爷愿意想。

我有些不知所措,马车一路平缓到了将军府。在我不明所以时,她领着我进了府门。将军府中灯火通明,布局雅致,一路走到暖堂,我竟走得意犹未尽。

花言王爷,马车有些故障,我已命人去修理,还请王爷稍等片刻。,

云泽无碍,

云泽将军府上雅致,不知本王可有幸,能一览景致?

花言今夜不便,改日,末将写下请柬,邀王爷府中赏景。

云泽好,本王等着。

那夜我只当是她托辞,没多当真,直至三日后府上人将拜帖呈上来,我才缓过劲,她所言非虚。

我以为,她邀请的人不在少数,是以着重打扮了一番。没料到的是,她确确实实只邀了我一人。

她穿了一身青色长裙,梳了京都盛行的发髻,头上戴的钗环简洁典雅,很有闺阁小姐的模样。只是玉面遮颜,实在见不到庐山真面目。

花言拜见王爷

云泽将军今日,很是,与众不同。

她没说话,只是轻笑一声,迎我进门,在府前,绊到阶梯,身形一晃,我欲扶她,却见她自己稳住了。

花言回京第一次着这女装,戎马惯了,难免不适,王爷见谅。

云泽无碍,

第一次着女装,是为了我,听起来,竟让人莫名高兴。

花言王爷喜爱兰花, 本该开春邀您前来,

云泽你喜欢菊花?

花言谈不上,这院里,都是家中亲眷喜爱的。

云泽都是?

花言园林布局,是父母所喜,廊下灯火与亭中摆件是家姐所爱。这些花啊,是诸位叔伯叔母的心头好。

云泽想家了,便回去看看,以物寄情,始终不如真真切切见上一面。

花言王爷说的是

她不多说,我也就不多问。到了院里光秃秃的梨树下,我看见了古琴一把,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云泽将军也喜欢听琴?

花言谈不上,故人所授,难免思及。

云泽哦?那想必这故人也非等闲,不知本王可有幸,能听上一听?

花言王爷请

她为我斟了一杯清酒,入口微辣,回味甘醇。待我连饮下三杯,她才起身坐在琴前。指间琴弦响动,流出来的是仙乐。这从未听过的曲子,竟在心里觉得莫名熟悉。

我始终觉得自己大抵是不胜酒意,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可微凉秋风拂过,我明明是清醒着的。听得入神了,我方后知后觉自己大抵心悦了眼前这个人。

曲罢,她抬眸看着我,眼里隐隐藏着泪光。我尚未回神,只听外面有人喊“圣旨到!”

这突如其来其来的打断,我将目光移开,随她一道,到院前去接圣旨。

公公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林言,驻疆有功,特赐金千两,锦缎百匹,玉器十件。朕念卿劳苦功高,特将兵权收回,以便卿于京中修养。钦此!

公公将军,接旨吧。

花言臣林言领旨谢恩,谢陛下!

等打发走宣旨的太监,林言一手提着那道圣旨,悠悠哉哉回了院中。

花言王爷,喝酒么?

父皇这招实在是让臣子伤心,我当她心情不佳,陪同着喝了酒。

月亮高悬时,她拉着我,上了将军府的屋顶。她住这是街尾,白天走觉着偏了些。一到晚上,站在屋顶,竟能将满街夜色这收入眼底。实在美妙。

云泽将军府中的景色果然别致。

花言我这样的人,大抵就是为这景色存在的。

云泽留住你的,从来都是这万家灯火。

花言只是可惜,这万家灯火里,没有我的一盏。

我闻言转过头看她,夜风吹乱她额前碎发,也吹乱了我的心。

云泽林言,倘若我愿意为你造就这一盏灯火,你愿意吗?

我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唐突的说出这样的话,可心里却是期待激动的。

她转头看向我,眼里满是惊讶之色。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抬上将她玉面摘去。

就这张脸来说,这世上,没有人比得上她。最让我开心的,是从儿时便梦见的一位仙子,此刻有了容貌,是她。

林言错愕一瞬,当即落荒而逃,我手里握着那张玉面,还残留着余温。

她让人将我送回王府,自己又一次躲进了道观。

我几次去看 ,都被拒之门外,若不是因着秋猎,我大抵是见不到她的。

那天大将军一身戎装,骑在马上,很是飒爽。几位来使都带着各自的勇士,太子与我需得小心应付才能不失这大国风范。

父皇射出开场箭后,诸位世家子弟在太子爷的引领下鱼贯而出。林言的职责是守护太子,被迫与他一道。太子是个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不过,如今眼前有个功绩绝佳的女子,他必然是要想办法见一见这庐山真面目,而后徐徐图之的。

我放心不下,也随行左右。三人一道,总是有些尴尬的,好在,太子看我不爽已久,只与我撕扯,也就无暇顾及其他。

林中深处,有虎狼之流,围猎场里,不乏虎狼之心。这前后哪个都不是好的 ,偏偏太子这草包觉得自己英明神武,竟然大言不惭的想去猎虎。

#云泽真是个不自量力的东西,

花言确实

云泽快去救他,太子若是有事,你也不好过。

花言现在也没见好过哪里去。

话虽这么说,林言到底是去救了。原是能顺利脱险的,偏偏太子自不量力的以为能杀了这虎,一刀捅去没能捅死,反而激怒了这虎。

为救他,林言被虎重伤,强撑着力气配合我射杀这虎后,林言吐出鲜血,跪坐下去。

云泽我带你回去诊治,

太子也知自己错了,急忙驾马随我护送她回营地。太医看诊过后,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仔细询问后,他支支吾吾的说“将军受过重伤,此番是牵动旧伤,危在旦夕。”

父皇昏庸,却也懂得林言对边境的重要性,当即斥责了太子,到底也没怎么责罚。毕竟男女有别,我也不便多留,只能安排人照顾于她。

只是疏忽了太子会去看她,让她真容被人瞧了去。自那之后,每日都殷勤像对待太子妃,很是人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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