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亭左看看右瞧瞧，又抬手捏住尸体僵硬的腮帮子，“后槽牙咬这么紧……啧，人是个奇人，这毒也定非凡间所有。”
“怎么说？这倒霉玩意怎么就奇了？”白无常停下喋喋不休，探过头来。
“就不告诉你。我看范哥哥已经知道了，傻小白！”阿亭眨眨眼做了个鬼脸。
“哼，不说就不说，本大人还懒得听。”白无常撇撇嘴。
“他的魂呢？我猜他应该是魂魄出了什么问题吧。”阿亭又在尸体上摸索了一番，细细地检查。然后摘下手上的红色手套，手心燃起一团火——地狱黑炎，把那碰过尸身的手套烧成了空气，连渣都没有剩下。
“不错，这人的魂魄怪异得很。”白无常终于正经起来，“你看看。”
他从拘魂袋里翻找了一会，提出一个瘦弱到形销骨立的魂魄，抽出锁魂链给那魂绑上。
黑无常默默把哭丧棒从袖子里拿出来，被白无常一把夺过，转身把扇子往黑无常手心一塞，若无其事地扛起棒子，摆了个牛逼轰轰的姿势。
“……”黑无常无声后退两步，并不想认识他。
阿亭无奈扶额，忍着一肚子吐槽，眼角溢出笑来。
“小白，你怕不是拿错了魂？”阿亭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疑惑到。
“没有错！！本大人什么时候出错过！说了多少遍，不要怀疑本大人！”白无常暴跳如雷。
“行吧，暂且信你一回。谁让某鬼前科太多。”阿亭分享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继续瞧那魂魄。
真不可不谓不奇怪，这位大哥的肉体十分高大，可以说是个极品猛男。但魂魄却大相径庭，就像在大象的身体里塞进去一只蚂蚁，说是天壤之别都不为过。
那缕孤魂除了有一张与尸体十分相像的方块脸，其他没有一丝一毫可以相提并论的点。
单单就那张脸，那鬼的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球突出，目光呆滞得不像是一个鬼。他的魂体骨瘦如柴，皮包骨头的身材活脱脱一木乃伊。
“这玩意哪找来的？”阿亭暗暗称奇，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哪里有这种东西，能在毒发瞬间致死，且在潜伏期还会吞噬人的神魂。
“就是这个界面，河里捞来的。”
白无常啧啧称奇:“也不知道他怎么死的，泡在河里几天几夜的，既不腐烂也不会浮尸。我和老范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从坑里刨出来的。”
阿亭皱了皱秀眉。
不浮尸也就罢了，说不定是……泡在水里几天还不会腐烂……他究竟吃了什么东西？又是谁这么好心从其他界面运过来的？目的？
“我看这魂痴呆成这样，恐怕也审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玩意你们先带走吧，放这碍眼。”阿亭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干瘦的魂魄，又回到主位上坐下，静静地抿了口茶。
“这人的记忆十分混乱，又散又碎又杂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过。”白无常围着那死魂转了一圈，“你们说，下药的干嘛要搞出这破事来？”
“这魂，有点像傀儡。”黑无常沉默半晌，突然开口。
阿亭猛然醒悟，可不是嘛，若魂体对人身的掌控力微小到了一定程度，这具身体就是最好的材料。依这身材，只要再稍做调整就可以刀枪不入，还省了做傀儡的麻烦事，而且不用考虑傀儡自己开灵智的问题。倘若那人想做什么，这样也方便多了。
“还是范哥哥靠谱。这人应当是一个试验品，药下得太猛，人身撑不住这药效，直接废了。不过，他做傀儡干什么？”
白无常重点偏离地平线:“不是，我怎么就不靠谱了？”
阿亭揉了揉眉心，细细道来:“唉，三百年前，你帮我审理一个厉鬼，直接给她审入魔了;七百多年前，你带了一群五层狱的鬼玩意来，被钟爷爷追来乱棒打回去了;一千五百多年前，你和我几个九哥差点闹出个百鬼夜游来。”
“还有，我刚上任那会儿，不知道是哪只鬼天天来我这捣乱。啧，看见芸邵就跑的比狗还快。”
阿亭掰掰手指，如数家珍般继续数白无常的丰功伟绩。
“………………”
白无常闭麦，仰头喝了一壶，咂咂嘴。
“我说言小九你没事干记这些做什么。”
阿亭呵了一声，揶揄到:“等你哪天因公殉职了，好在你碑文上刻出来，流芳百世。”
“那你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白无常眨眨眼嬉皮笑脸地说，他左顾右盼了一会，稀奇到:“你这一屋子的宝贝，怎么没有桃花醉？你不是……”
“我又不会酿酒，这里也没有花蜜来给我浪费。存货早没有了。”阿亭挥手甩出一根线，在远远的厨房里缠出来一盒新鲜的糕点。
他懒懒地把雪白的盒子抛向白无常，收了线，道:“今日份的桃花糕，爱要不要。”
“要要要，小的谢过殿下。”白无常两眼泪汪汪，万年铁公鸡终于肯拔毛了。
他把哭丧棒在地上敲了敲，将那魂收起来。
“这事若还有什么进展，我和老范会第一时间来找你。生死薄下次带给你，现在就先下去了。”白无常笑着拱拱手，双手捏决。
“等等。”阿亭上前，抬手压住白无常上下翻飞的手。
“怎么了，言小九？是不是太想你安哥我了，想留我吃一顿好的。”白无常戏笑到。
“门都没有，想都别想。”
阿亭送了他一个白眼，从两旁的傀儡中挑了两个。
“还请二位帮忙把千琦带去鬼界，把菱彦带到魔界一趟。多谢了。”阿亭躬身一礼。
“不敢，举手之劳，殿下有礼了。”黑无常颔首回礼。
“那我们先去了。”白无常手指飞快地结印。
一阵穿堂的阴风再次穿过，阿亭眼前已经没有人了。
阿亭来到天台，仰头看满目的繁星，低声喃喃:“哥哥，希望一切安好。”
阿亭垂眸思索片刻，唤来樢穆，吩咐到:“你派几个人去查查那尸体的底细，还有去查抛尸的那条河河边三天内，不，一周内来往的人，都要排查一遍。”
“诺。”
“辛苦了。”
樢穆领命退下。
天台上只剩下一人一狐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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