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亭眼眸中透出丝丝寒气,语气里要掉出冰渣子来:“心都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严峫把要说的都吞进了肚子。
“最近我不会在他身边,你看护好他。还有,我可能要离开几星期或几个月不定,你让他别担心。”
“你去哪?”
“不要你管。”
阿亭摆摆手,吹了声愉悦的哨子,带着阿玄走了。
窗外闪过一黑一白两个人影。
深巷,小楼。
前堂,几个清秀严肃的青衣人侍立两旁,红烛摇曳,桌案上的檀香升起缕缕紫烟。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突然立于堂前,惊起一阵堂风。珠帘哗哗地击打在一起,楼里凝重的气氛终于破冰。
阿亭端坐在堂前主位上,见到来人仿佛早有预料般挑眉笑了:“二位大人好啊。”
白无常作了个揖,嬉笑到:“言九殿下别来无恙。”
黑无常端正一礼:“叨扰。”
“哈哈,哪里哪里,倒是我招待不周了。”阿亭看向樢穆。
樢穆会意,上前请两位无常入座,奉上茶汤。
“殿下这些年看起来过得很开心啊。”白无常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嘴角噙着笑。
“可不是,看不见你们本座确实开心得很。”阿亭含笑说,“不过我看你们冥界也清闲不少啊。亦或是,应该恭喜二位大人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不敢,我们今日来是有事相求。想必殿下也一定会感兴趣的。”白无常抿了口茶,笑吟吟地看着上座的阿亭。
“哦?有什么趣事需要二位不远万里地来这个犄角旮旯里找我?”阿亭换了个更轻松惬意的姿势,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润玉的茶杯。
“殿下误会了,我们兄弟两个只是恰巧路过,恰巧又遇见了殿下。”白无常依旧笑吟吟的,“谁能想到殿下竟会在此处。话说那些个审案的冥使阴差们一直都在找你,你不去体谅一下你的部下们?”
“算了,他们还是别来烦我了,让我多快活几天。你可别告诉他们我在哪,不然我立马换个地方歇着去。”阿亭撇撇嘴。
“哈哈,啧,老范,什么时候我们也去带一群小鬼,省的我们两天天累得跟狗一样。”白无常捅了捅一旁冷眼旁观的黑无常,“你想想啊,到时候……”
“到时候崔老头会骂的你狗血淋头你信不信?”阿亭接着道。
“去,乌鸦嘴。”白无常挑眉笑嘻嘻地问道:“你家芸郡主呢?”
“渡劫去了。怎么,想见见他?”
白无常大义凛然地摆了摆手:“别了,让我多享受一下生活。”
黑无常看他们两个东聊西聊就是不进入正题,无奈地轻叩桌子:“讲正事。”
“………老范,你能不能别拆我台。”白无常打了个哈哈,在黑无常如有实质一般的眼神里轻咳一声,“你看我聊的挺开心的,差点给忘了正事。”
白无常说着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具尸体来。
那人生前长得彪悍,虎背熊腰的身材。双目紧闭,全身肌肉已经僵硬了,灰白色的皮肤上布着零星的尸斑。嘴唇是不正常的蓝紫色,面容铁青,指甲上也有星星点点的幽光闪烁。
阿亭缓步上前,仔细打量一番,开口问:“我哥呢?这不应该是他管吗?”
白无常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怔了半晌,淡淡地说:“八殿下他早就离开冥界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
“殿下大可放心好了,言翎殿下安好。”黑无常跟着道。
“最好是这样,不然改天我就去冥府好好问候一下诸位了。”
“不敢。”
楼里突然升高的室温渐渐降了下来,白无常顺手化出一把纸扇,一下一下摇起来。张口还想再唠叨几句家长里短,就被阿亭打断了:
“那好,这案子我替哥哥接了。说说看这人怎么回事。”
“殿下可有看出什么?”白无常摇着扇子,微笑看着阿亭。
“不敢妄论。这人嘴唇泛蓝偏紫,指甲隐隐透出蓝光,大致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被什么东西损了心脉,有点像毒已入骨的样子。单看这四肢发达健壮的身材,死者的身体素质绝对不是一般的好。他眼睛上下紧绷,乍一看像是自然死亡的,不过他死时应当是死不瞑目类型,这眼皮子是被人阖上的。你们没有动过他吧?”
阿亭疑惑地抬头看向两位无常。
“啧,我们又不管尸体,没事干动他做什么。”白无常满脸写着嫌弃。
“不曾动过。”黑无常见阿亭看过来,点了点头。
阿亭听了黑无常的话方才偏头继续看那尸体。
白无常指着黑无常质问阿亭:“为什么你信他的话不信我的?朋友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你一向是‘维新派’,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信任可言。”阿亭头也不抬地答到。
“什么意思?”白无常迷惑。
黑无常欣赏了一下他的傻样,终于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凡间有一句话叫:惟吾德馨。”
“???”
“就是说小白你,没有‘武德’。白痴小白。”
阿亭啼笑是非。
白无常:“…………”
黑无常面无表情地笑了,由衷地表示赞同。
“去去,连老范你也笑话我了。世道变了,老天不公啊。”白无常在一旁唉声叹气。
阿亭并不理会他,或者是说已经习惯了耍宝的白无常。他在手上凝出了一双红色手套,轻轻地翻开尸体略沉的眼皮。
“目光呆滞且有点像是瞳孔骤缩的傻样——是瞬间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