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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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灵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之时，突然传来了魔族撤兵的消息。这让灵顿时所有优势。妖族与人类对峙百余年，目前的壮年兵丁本就不多，正面战场原本就依靠魔族作为主力。魔族撤兵，灵不战自溃。

但人类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灵，依旧穷追不舍。蒂奥妮也知道时战时和不是长久之计，一定要与人类分出上下高低方可安宁。可是面对不计其数的人类大军，兵微将寡的妖族就算再骁勇善战也寡不敌众。异能被猎妖者的法器遏制，冷兵器又远不敌火器。

看着节节败退的军队，蒂奥妮只有不顾一切地发动神力，但仅凭她一人之力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凯亚的队伍被困在一座小城里，粮草紧缺。人类兵将将城门堵得水泄不通，连日骂战。而凯亚就是充耳不闻。

“将军，人类骂得实在太难听了！不如杀出去，和他们拼了！”

“是啊，与其在这受窝囊气，不如和他们决一死战，也算是死得其所！”

手下纷纷请战，凯亚却波澜不惊。“把耳朵堵上就听不见了。”

“什么？”几员副将露出鄙夷的神情。

“耳朵堵上容易，肚子饿怎么办？”营中的战士已经一连好几日没吃饱饭了。

“再忍一忍，过几天就可以吃饱了。”凯亚从容道。

副将们蔑视地哼哼着，走出了凯亚的大帐。

我军兵将已经不耐烦了，敌军也差不多了吧？

次日，人类又来骂战，但骂声已经远不如前几天那么洪亮。叫骂了一个上午，城门前的人类扫兴地回营。午饭后又来骂战，但城门依旧紧闭。

凯亚这些天一直在观察骂战士兵的变化，第一天兴致高涨、春风得意，似乎自信可以一举拿下这座城池；第二天满腔嘲讽，表现出轻蔑之意；第三天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来得人也不如之前多......到了今天，有的士兵嗓子都沙哑了，骂得话也毫无新意，看来只是单纯的完成任务，并无斗志。

凯亚从城墙上下来，传令：“把所有的粮食、肉类都做熟。”

“将军，您这是？”手下不解。

“一会你就明白了。做好之后不要立即分给兵将，全部放在营前，并且令所有人到营前集合。”

饭菜做好，兵将聚齐。

几口大锅热气袅袅，香气四溢。饿急了的将士们无不垂涎三尺。

“弟兄们，我说过会让你们吃上饱饭，今天我来兑现承诺。”凯亚走到众人面前，朗声道。

“还不让开饭？絮絮叨叨像个娘们儿！”队伍里有人嘀咕。

凯亚权当没听见，继续道：“但是这是我们最后的粮饷，吃完这顿饭，我们就杀出去！这是给勇士的‘最后一餐’，愿意跟着我放手一搏的，就上来盛饭，一会出城只许进，不许退！不愿意冒险的，就退到一边，不要和别人抢口粮！敌人的情况我大概摸清了，大部分是普通战士，猎妖者大多在主战场，没工夫搭理我们，所以不要害怕！火器兴起不久，想必他们配备不多，只要异能不被抑制，足可以对抗火器！奋力向前冲，总会有人冲到敌军之中。反倒是缩头缩脑才会被一枪毙命。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是背水一战，要么吃饱喝足和人类决一死战，杀出一条血路；要么在城里等死！各位考虑清楚，如果吃了这顿饭还有反悔，格杀勿论！”

战士们面面相觑，沉默片刻之后纷纷站到大锅面前，无一例外。

待所有战士领完了饭菜，凯亚才把剩在锅底的刮到自己碗里。

原本以为凯亚是吃过了才来训话，见如今这情景，战士们无一不又感动又愧疚，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觉得碗里的饭菜没那么香了。

凯亚明白了大家的心思，命手下端上酒壶。凯亚走下去，挨个为兵将“斟酒”，同样是最后才斟给自己。

“城中没有酒，我只能以水代酒，略表心意，让各位见笑！”说罢，凯亚抽出一把短刀，划破手指，血滴进酒杯里。“我先干为敬！”

见状，兵将纷纷抽刀划破手指，把血“酒”一饮而尽。

喝了血酒，便是生死之交。

凯亚他们吃饭的时候其实离饭点还早，吃完饭，他便命将士们速速准备。

整装待发之时，敌营恰好正在埋锅造饭。

“听我指挥，杀出城去！”

一声令下，兵将一涌而出，直奔敌军大营。人类兵将忙做饭的忙做饭，等吃饭的等吃饭。一连多日的叫战让他们士气衰竭，原本就轻敌的人类此时更是毫无防备。妖族兵将杀进来，一个个忙着回帐顶盔挂甲拿兵器。霎时间，人类营中人撞人人踩人，乱作一团。

凯亚一马当先，杀入中军大帐。对方一员主将一员副将和凯亚冲杀一处。不等他们出招，凯亚一挥百鬼剑，一招斩影便把他们碎尸万段。

主将一死，那些虾兵蟹将更是不在话下，凯亚挥舞百鬼剑，所到之处鲜血四溅。妖族兵将也都抖擞雄威，砍瓜切菜一般把人类兵将杀得片甲不留。

这一战，凯亚可谓是四两拨千斤，转败为胜。

兵将们一个个一扫愁容，喜上眉梢，对凯亚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将军，现在就去和主力军回合吗？”

“不急。这里的消息一时半会传不到人类指挥部。”凯亚平静道：“大家饿得太久了，那一顿饭估计不顶事，先吃饭吧。”

手下一脸不解，只听有士兵喊道：“哇，人类的饭菜油水可真足！这要是不吃就可惜了！”

原来，经过这一场厮杀，方才下锅的菜也熟了，肉也烂了。而且不论是分量还是质量，都比刚才吃的那顿好不知道多少倍。

经凯亚批准后，士兵们齐声欢呼，围坐在锅边，你争我抢的吃了一顿大餐。

而凯亚则到帐中挑选可以带走的物资，尤其搜罗火器。一方面，刚才的食物已经足以满足死亡使者，另一方面，妖族需要对火器、火药进行反向研究。

然而，凯亚这边的胜利对于大局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人类对灵依旧有压倒性优势。

蒂奥妮发动神力已超过了限度，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陛下！”艾萨克冲过来，搀住她。“微臣扶您去休息！”

蒂奥妮摇摇头，推开艾萨克，“神眷才不会那么容易死！只是我们大势已去......输了......彻底输了！”说到这，她自嘲地笑了，“原本以为可以用神力消灭人类，然后实现我对灵的大一统......现在想来简直是痴人说梦！神力打不败人类，看来雷格说得没错......神的初衷，是用神力铲除反动势力，实现二族共存......”

“那现在呢？我们退兵，和人类谈判！”

“没用了。”蒂奥妮摇摇头，“我已经过度使用神力，神不会庇佑我了，尽管我也不稀罕……而且我屠杀了那么多人类，怎么可能让他们相信我？就算有可能共存，也不会在我手上实现了。”

“那怎么办？”艾萨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要帮蒂奥妮分忧，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此刻，蒂奥妮想起她一直以来不屑一顾的雷格了。“雷格好像说过还有其他办法，去问问他吧！”

雷格也加入了决战，可惜不论是异能还是魔法，在猎妖者和子弹面前都不占优势，此时的他也是身负重伤，躺着床上动弹不得。

“雷格，你怎么样了！”蒂奥妮快步来到他的床前，“对不起......没有听你的规劝......”

“没关系。你说的其实也有道理。人应该是生而平等的，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是神眷，注定要一生遵循神的旨意？你想反抗，我能理解......只是我们和神相比终究太渺小了！违抗神的后果你也看见了......”

“你说过还有办法的对不对？妖族不能这么灭亡！”

“没错，还有办法......”雷格虚弱地直起身子，拿过床边的空间盒子，从中拿出一幅卷轴。“我竭尽毕生所学，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两个世界原本没有交集，我强行打开通道，使两个世界之间产生了裂缝，虽然暂时修补了，但是多年以后裂缝还会再次出现，到时候人与灵也许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那到时候该怎么办呢？”慌了神的蒂奥妮突然觉得，雷格是她此时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总会有办法。”说着雷格又拿出原本书，递给蒂奥妮。书不太厚，里面一片空白。“这是一本预言书，等你有困难的时候就翻开它，它会给你指示。”

“另一个世界怎么才可以到达？你会和我一起去的吧？”蒂奥妮拉住雷格冰凉的手。

雷格虚弱的笑着，轻轻摇头。“我去不了了，打开通道的法咒卷轴上有，以你的法力完全可以做到。”雷格知道蒂奥妮无意成为仁君之后，转而传授她魔法。尽管蒂奥妮对雷格又提防又不屑，但魔法对她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所以学得认真，练得刻苦，加之神眷超人的灵力与天赋，150年来，蒂奥妮的魔法已经比得上瑰塔的高阶巫师。

蒂奥妮接过卷轴和预言书，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一直冷冰冰的，你还要尽心教我魔法，还要为妖族殚精竭虑？明明你可以一走了之，回到瑰塔，人类也就奈何不了你了，不是吗？”

雷格笑了，摇头道：“你是神眷，是所有灵中灵力最强、天赋最高的，同时你还是妖王，没有人比得上你的影响力。因此，让你学习魔法，由你打开异界之门，会有绝大多数灵响应你，跟随你去那个世界。只有这样，才可以让灵尽可能的活下来。至于我......你想得太天真了！回到瑰塔又能如何？瑰塔弟子都是灵，都是人类眼中的异端。瑰塔也会参与迁移，否则人类迟早有一天会和他们开战。”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或者说，做这些的为什么是你？”

“有些事总得有人做，没有为什么。就像神眷一样，哪怕不愿意，也得做......至于为了什么，大概为了你，为了瑰塔，更为了灵。”雷格面色苍白，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

“为了我？”蒂奥妮蹙眉，心中微微一动。

“蒂奥妮，”雷格轻唤，失去神采的双眼凝视蒂奥妮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你是神眷，也是妖王......有些事已经无力回天，但有些事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雷格无力地垂下了脑袋，双眼轻轻合上。

“好自为之吗？”蒂奥妮喃喃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浮上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