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公公进来时,书房里的气氛因为方才的回忆一时有些沉默。
倒不是剑拔弩张地那种沉默。
可能只是一老一少回忆起他们记忆里的同一个人,哪怕隔着时光都不禁不约而地被他的风华所摄吧。
“陛下,太子已经离开了。”侯公公低声回禀道。
眼角的余光却在瞥到范闲手上的弓上时突然定住,随即瞳孔一缩。
若是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侯公公伺候了庆帝多年。
怎么会不知道庆帝有多爱护他的弓箭,尤其是……
范闲手上的那把,是从来不让人碰的,就连保养擦拭都是庆帝自己亲手做的。
侯公公不敢妄加揣测,立刻低下头不再多看。
而庆帝也开口道,“太子这关还需要你自己过。”
范闲顺势问道,“林相找我是否也是因为此事?”
庆帝知道他在装傻充愣,不由戏谑一笑,“你说呢?”
又提点道,“他和你老师向来不和,你可要小心了。”
今日和庆帝的见面十分顺利,对方似乎因为他老师的关系对他态度很温和亲近。
然而范闲刚放松了一些打算离开时。
临走前,庆帝却看似随意地点了他一句。
“你这人看似真诚坦荡,实则一举一动都在伪装自己。”
范闲听到这句话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为帝王的反复无常吓出了一身冷汗。
……
范闲从皇宫里出来后,应林相之邀又去了林府。
可去了之后却未曾见到林相林若甫,反而见到了一个似乎智力有问题的痴儿。
他说他叫林大宝,范闲本性良善,自己曾经也是患病之人。
自然不会歧视大宝这样特殊的孩子,很有耐心地陪他玩了一会儿。
而直到这时,林若甫才终于出现。
庆帝说林若甫和他老师很不和,可范闲看来对方待他的态度却很理智如常。
既没有失子之人的歇斯底里,也没有因为他是谢昭的学生有什么厌恶。
一见到他,林若甫就直接道,“我儿的确就是策划在牛栏街刺杀你的人。”
说完林若甫就观察着他的反应,想要借此刺探他的态度。
范闲假装才得知此事,神情自然地不解道,“是他?他为何要杀我?”
林相见他反应不似虚假,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怀疑。
直到这时,他才道,“我知道不是你杀的。”
原来林若甫早就派了幕僚袁宏道通过朱格去审讯司理理。
司理理否认曾将此事告诉范闲。
袁宏道对她施与酷刑,测试她是否有说谎,司理理始终不曾改口。
林若甫叹了一口气,终于显现出中年失子的悲伤和脆弱。
他明明应该是和他老师差不多年纪的,可此时的老态却让范闲觉得好像差了一辈。
林若甫拿出一副林珙练的字,“大宝小时候得过一场病,好了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人虽然长大了,心智却如幼童。”
“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如今珙儿被人杀死,我林家的希望也彻底没有了。”
范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纵然眼前的林相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但事情本就是林珙自己做下的。
他和滕梓荆没有在牛栏街死去是有红拂及时赶到,可不是林珙手下留情。
他既然是奔着要范闲的性命去的,就要有被报复的觉悟。
范闲虽然同情死了儿子的林若甫,却并不会后悔。
但眼前的林若甫却又道,“往后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我。”
他像是突然卸下了一层伪装,看范闲的目光多了一份长辈看小辈的慈爱。
范闲不解,但隐约觉得和他老师有关。
他想,也许林若甫和他老师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是庆帝说的那样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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