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玦尘》（四十）

世间再无天启，无人护我月隐。

再也没有人陪我一起喝酒，陪我一起赏星看月，再也没有人为我放烟火，再也没有人如你那般拥我入怀，抱我入眠。

你走之后，我见所有的紫衫郎君，皆以为是你，可青山是青山，绿水为绿水，只有你是三界唯一。

世间之大，我不如化作清风，来去自如，随心随地。

如若有缘，三生树下，你我二人还能共饮一坛桃花酒。

--------月隐

那一夜，月隐做了一个美好又悲伤的梦，她的梦里都是天启。

她梦见自己来到了桃渊林，她看见了如往昔一样一袭紫衫潇洒不羁的天启，他坐在那棵桃花树下笑着对她招手。

天启“月隐，来，快过来，陪本尊喝酒。”

月隐缓缓走了过去，她在天启的对面坐下，她望着天启那张如暖阳般的笑脸，目中含泪。

月隐（楚唯）“天启......”

天启“怎么样，本尊酿的这坛酒不比你的桃花酒差吧？”

天启得意的把手里的一坛酒递给她，又笑着问。

月隐刚准备伸手接过天启递来的酒，可那瞬间，天启的身影化作了片片桃花瓣，被风一吹，都散了。

......

月隐走过了所有曾经与天启一起去过的地方，那里都是他的影子。

她走到星辰台，远远就看到了天启的身影孤独的坐在那里，他像是知道她会来，他转头看着她，笑着对她说：

天启“月隐，我们就以星辰为子，下局棋怎么样？”

月隐（楚唯）“好。”

月隐慢慢走近他，可等月隐走近了，棋盘还是那个棋盘，桌子还是那个桌子，只是原本坐在那儿的人却像风一样消失了。

......

夜幕，她回到太初殿，她立在院子里，她抬头仰望夜空，夜**然燃起了一阵灿烂的烟花，她喜极而泣，她突然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

天启“月隐，月隐，你看，这是本尊为你准备的烟花，好看吗？”

她听到了从背后响起天启的声音，她没有回头去看他，她怕一回头天启就会不见，她流着泪，点点头说：

月隐（楚唯）“好看，特别好看。”

可即便是她不回头，天启也不见了。

......

她来到了寝殿，屋里的摆设还是一切照旧，梳妆台、书案、桌子......所有东西都没有变，她喜欢的花，他喜欢的酒，都摆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是，再也没有天启了。

月隐躺在床榻上，埋头将自己蜷缩在一角，过了一会儿，她差点要睡着了，可是突然她的身上开始暖和起来，她把头抬起，发现是天启正贴心的为她盖上了一件衣物。

天启“月隐，你要是冷的话就跟本尊说，本尊可以抱着你睡。”

瞧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月隐的心难受极了，她想伸手去触摸他的脸，可又怕这是个梦。

月隐（楚唯）“嗯，抱抱。”

她对天启说。

天启笑着看她，张开怀抱来要拥抱她，她闭上了眼，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那个拥抱，她没有睁眼，脸上滑过一行泪来。

......

风吹走了她身上原本盖着的衣物，一阵悦耳的风铃声传来，她睁开眼，发现是在姻缘祠里。

她走出姻缘祠，去到了她曾经用连理红线悬挂她和天启铭牌的那颗花树下，那树上的花儿正盛开着，上面仍旧挂着她和天启的那块牌子，她伸出手抚摸着天启的铭牌，一滴泪忽然而下。

天启“月隐，你说这孩子是长的像你呢还是像本尊啊？”

她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天启的声音，她循声望去，竟瞧见是天启搀扶着大着肚子的她慢慢走来。

月隐（楚唯）“像你咯。”

那个她已然有了贤妻良母的样子，不再似往日那般莽撞。

天启“不行不行，这要是个是男孩，像本尊倒也罢了，但若是女孩嘛...还是像你好了。”

月隐（楚唯）“那我们要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天启“嗯......如果是个小子，就叫他天麟，如果是个女儿，就叫她天乐，你说好不好？”

月隐看着那个大着肚子的自己和天启从面前走过，她望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这一次，天启终于停留在了这个梦里，但她却消失了。

她从梦里醒来时，瞧见玄一正用神力给她注入内力，原来是因为灭世阵法一事使得月隐身体的能量消耗过大，这才昏睡过去。

月隐（楚唯）“这些时日劳烦你照顾了。”

月隐对玄一道了谢。

玄一没有说什么，但其实他早就把这些事情当做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了，若是能一直这么照顾着她，倒也不错。

月隐（楚唯）“等混沌之劫化解，你便能从这缚神台里出来恢复自由之身，到那时这九幽亦将困不住你，如此，你还想着要杀上神界么？”

她突然又问玄一。

玄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反问了一句：

玄一“你真的非要这么做吗？”

听完这话，月隐淡然一笑。

月隐（楚唯）“以我之躯，奉为牺牲，拯救三界，保下上古，也可恢复你的自由之身，这不是很好么？”

到这种舍生就义的时候，月隐反倒一点都不紧张，她的内心很平静，也没有怨，也没有恨。

玄一“无论如何，本尊会在九幽等你回来，哪怕是万年，万万年，本尊都等得起。”

他突然一脸认真的看着月隐。

听罢，月隐叹了叹气。

月隐（楚唯）“玄一，你其实不必如此。”

玄一“我心我主，你说了不算。”

他总是说月隐是痴儿，可其实，他也是啊。

明知她的心里现在全是天启，可他却在这个时候给予她承诺，玄一啊玄一，你终究也是动了情了。

月隐（楚唯）“如今天启死了，而我也将不复存在，我什么都不怨，只是可怜了我那个还未成形的孩子，一出世就没了父神和母神，日后等他长大了，知道了这一切，不知道是不是会怨恨我和天启。”

月隐说罢，又叹了叹气。

玄一“那孩子本尊会替你照料的，你放心吧，只要本尊在世一日，便不会让你的孩子受尽苦难，本尊愿意收他为徒，日后悉心教导。”

月隐（楚唯）“谢谢你，玄一，如有来世，你不再为魔，而我不再归属神界，想必到那时，我们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她笑着与玄一四目相视。

玄一看着她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平静的看着，三界之神都惧怕与他对视，就连上古见着他时都避之不及，这一辈子，却只有这个叫月隐的丫头敢这般直视着他。

他能看穿世间所有人的心思，就是看不透她的，而且越是要看她的心，他玄一便也随着心如刀绞。

月隐（楚唯）“我在梦里见到了天启，他说我们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就叫他天麟，若是女孩，就叫天乐。”

月隐又道。

......

渊岭沼泽一战后，因为月隐的那一番话白玦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查看了天启的命盘，终于知晓了混沌之劫的真相，十分痛苦的他无法在月隐和上古之间做出选择，如果他选择让其中一个留下，那必定要牺牲另一个。

他这辈子爱了一个人，也亏欠了另一个人。

原来所谓的真相竟是这般让人难以接受，是他把上古逼进了属于她的宿命里，因为混沌之劫，逼的月隐要替上古应劫，逼的天启启动灭世阵法，最终死于太苍神枪之下，到头来，这所有的一切皆因他白玦而起。

这日，炙阳来瞭望山找白玦商谈要事，白玦将有关混沌之劫的真相告知给了他，炙阳知道真相后，那表情犹如晴天霹雳般。

炙阳“你是说月隐之所以修炼和上古一样的混沌之力，为的就是代替上古应劫？”

他不敢置信的再次向白玦进行确认。

白玦“是，她和天启都比我们先一步知道了混沌之劫的真相。”

白玦点点头道。

听完这话，炙阳沉默了许久，过了好半天，他才下了决心似的开口对白玦说道：

炙阳“白玦，混沌之劫即将来临，上古必须回神界。”

这话听罢，白玦眉头紧皱。

白玦“你要她回去...以身应劫么？炙阳，不该是她。”

炙阳“如果这个时候上古不出来主持大局，难道真的要让月隐代替她以身应劫么？天启已经因为这件事死了，他到死都在保护月隐，神界欠了他们夫妇俩太多了，我们不该再把月隐牵扯进来了。”

白玦“可上古一旦回神界继承主神之位，就要代替苍生去死，届时必定是灰飞烟灭，炙阳，难道你忍心看她......”

白玦的眉头皱的更深，他不忍再说下去。

还真是如天启所说了，他后悔了。

到了这一天，他们根本无法选择，既不能让月隐死，也不想让上古死。

但是世上万事两难全，不管今日他们选择让谁去以身应劫，都将会牺牲另外一个。

炙阳“上古身为混沌主神，应该承担起她的责任。”

炙阳闭了闭眼，狠心道。

他看着上古长大，对上古如兄如父，不到万不得已他炙阳怎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他们神界欠了天启和月隐太多了。

都说天神无情，可有谁知道，神原本是有感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