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出塞入塞寒，处处黄芦草（海东来出差）

申州驿站

沈家四郎最近心情糟糕透了，自己本是安逸、无忧无虑的纨绔子弟，现在却被安排过当使团宣慰使。这个都怨他的母亲，升林公主，执意让他过来给太子殿下的长子广郡王收拾烂摊子。太子殿下倒很是感念，还派人带话，为了他们出使的安全，特意安排长安无首的内卫统领海东来保护使团的安全，让他们尽管安心好了。

沈侯爷夫妻脸色比死人还白，心都吓到停跳了半拍，这才怎么安心？惊恐之余，沈侯爷连夜挑拣了四辆车的宝物给海东来送去，就连原本打算送给剑南道韦皋和李亦君的鎏金鸿雁流云纹银茶碾子、鎏金仙人驾鹤纹壶门座茶罗都加进去了。

沈家四郎不禁暗自叹气，这个海统领东西倒是收了，可依然满脸狰狞，活像一个阎王爷。自己每天提心吊胆，活着很煎熬，死也没有勇气。

海东来把出使团安置在驿站，随后来到申州鸽房。他把相关信息传至长安，并初步了解了申州鸽房的境况。

海东来深至藩镇祸乱的根源在于财政。藩镇割据政权靠掌握财权控制骄兵，进而拥有强大 的军权, 二者是互相依存、互相利用的关系。这次他亲自来到淮西，就是为了建立情报网，朝廷整顿漕运、海运提供情报。其次，他得加强盐铁转运使徐佑的调查，他的立场关乎淮西财政。

深夜，吕明徘徊在海东来所在房前，最终决定敲门。

“大人。”

“进来。”

“河阳所储军粮被一群黑衣人烧毁。还有盐铁转运使徐佑被人刺杀。”吕明面色有些慌乱，才到淮西境内，就有这么多事情。

“看来，申州鸽房有鬼。鱼儿开始咬钩了。”海东来冷笑道，“我们现在去徐佑府邸，别惊动他人。”

“使团安全？”

“至于使团的安全，淮西那帮守兵比我们紧张，使团出了问题，就是彻底和朝廷撕破脸了。”

徐佑府邸

夜色似幕，笼得徐府上下一派静谧。

海东来一阵疾驰，到了徐府，只见火把蜡烛，照得堂中亮如白昼。

一盏黄金莲花灯已散成了数十片七零八落的黄金花瓣，其中一瓣，正巧插在一具徐佑的颈上。

“大人，这不是和……”吕明刚想继续，看到海东来一个眼刀子扫过来，立马闭嘴。

这个和顾三郎的死法一模一样。

徐佑的脸色深黑，显是身中剧毒而死，最诡异的是尸体脸上面带笑容。尸体边缩着一个浅衣少女，眉目娟好，脸上泪痕未干，正自瑟瑟发抖。

海东来指着尸身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少女战战兢兢道：“奴婢是夫人的陪嫁。适才路过大堂，灯亮着……”说到后来，捂着脸小声哭了出来。

吕明将她带在一边，不令她见到尸体，也避免她感受海东来杀气腾腾的氛围，过得片刻，见她渐渐止住抽泣，才问道：“你既是夫人身边的侍女，这么晚了跑出来做什么？”

那少女尚未答话，便听门外一人道：“是我叫她出来的。”

那人身穿青罗袍，带着皂纱幞头，容色清丽。那少女一见她，大哭出声，叫道：“夫人。”

她骤然间见到尸身，也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但立刻镇定下来，向海东来行了一礼，道：“我听得吵闹声，过来看看。妾身雪珍，来得莽撞，请海统领莫怪。”

海东来不动声色，内心却对这位夫人很是怀疑，吕明拿着自己的令牌，而她怎么知道自己是海东来呢？

海东来道：“不妨。夫人这盏莲花灯从何而来？”

雪珍望向跪在一旁的管家，管家道：“这是淮西节度使吴少诚大人所赠，呈文注明，说是纯金打造。”

海东来说道，“这小女子既是夫人的侍女，就劳烦夫人带回去。本官若有疑问，再传她问话。”

雪珍又施了一礼，道：“多谢海统领，雪珍不敢打搅，先告辞了。”

海东来微微皱眉，脚下一动，顺手拿起一片黄金花瓣。这花瓣一入手，便觉得有什么不对。

等旁人都退了，吕明道：“大人，有什么不对么？”

海东来拿起一瓣花瓣，道：“份量。”指上运劲，一声轻响，那莲花瓣已断成两截，断裂之处却是银光灿然，显然并非纯金。

吕明愣住了，说道：“奇怪。若吴少诚想拉拢徐佑，这灯自然是造得越华丽越好，所用黄金越多越好，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还特意呈文注明，说是纯金打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徐佑面色发黑，可见这个花瓣有毒。”海东来微微皱眉，自言自语：“若说是他在灯上下毒，那就更加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