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半天时间，殷皓的身影都没出现。
“你们有谁看见他了吗？”
“没有啊。”
慕妍变得有些坐立不安。
他现在在哪里？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会不回来了吧？
完蛋了，这可怎么办……一整个晚上都过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被校长劝退了吧？越来越冷了！
慕妍越想越急，打算跑到校长室去找找看。
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谁啊？”
“我。”
慕妍回眸，没有必要的担心全都消散了。
那个让人安心的男孩就站在自己的对面。
“还以为你要出事了。”
“不会。”
“后来怎么样了？”
“没怎么。”
“那是怎么？”
“就是没怎么。”
慕妍扑哧一笑。
“笑什么？”
你啊，那是什么样的蹩脚表情啊！
“殷皓啊，突然觉得你好有趣啊，哈哈哈哈哈。”
慕妍微笑着凝视殷皓。
殷皓无意躲避着慕妍的目光。
她的目光竟然让他的脸有点发烫。
“我不是一个有趣的人。”
“喂。”
“嗯？”
“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什么？”
慕妍凝视着殷皓的眼睛。
“你看，你的眼睛那么好看，你笑起来肯定也很好看。”
“哦。”
“哦。”
“你哦什么？”
“学你。”
“学我干嘛？”
“因为你好玩呐。”
慕妍哈哈大笑起来，殷皓把头撇到一边。
“为什么要这么冷漠？”
“嗯？”
“平时多说说话，开朗一点嘛。”
“为什么？”
“你是男孩子嘛。”
孩子？
母亲……
殷皓又想起了那不堪的过往。
他肮脏回忆的大门被一脚踢开。
/
那个垃圾。
母亲为他付出了多少？？
母亲为他容忍了多少？？
母亲为他受伤了多深？？
根本不公平。
似乎我的出生就是个意外。
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什么理所应当的温暖。
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他备受排挤。
亲情？
从没体验过。
他只知道他父亲和多少女人发生关系。
他在家里亲眼看到的场景还是那样触目惊心。
那个恶心的女人发现了角落里的他。
他是那么害怕。
“这小贼看到怎么办。”
“没事的，几张钞票就能搞定。”
他肯定会忘记那些不堪的东西。
但他没忘。
他就是家里的祸害。
他是最多余的存在。
他不该出生的。
因为那个人根本不爱他的母亲。
所以他是什么？
/
“殷皓？”
慕妍在他眼前比划了两下。
那失了神一样的殷皓让慕妍不知所措。
“没事……”
他只是摇摇头。
“你怎么说的？”
“啊？”
“我说，校长那里你怎么说的？”
“他怎么骂的就骂回去。”
“发生了什么？”
“医务室没人。”
“然后呢？”
“我翻窗进去，被发现了。”
“你不怕吗？”
“怕什么？”
“如果会处分，你会怕吗。”
“不怕。”
“什么都不怕？”
“嗯。”
“所有的事情都算？”
“嗯。”
“天不怕，地不怕？”
“嗯。”
“不可能。”
慕妍笑出了声。
“笑什么？”
“敢不敢和我赌？”
慕妍咧着嘴看着殷皓。
“赌什么？”
“我说的东西，你肯定怕。”
“说。”
慕妍清清嗓子。
“说啦？”
“嗯。”
“你怕不怕所有人都抛弃你啊？”
殷皓愣住了。
/
难道自己不是早就被抛弃了吗？
钱钱钱。
维系亲情的工具。
从小见到的就只有。
钱钱钱。
那个人只会送钱过来。
有什么用。
那东西有什么用。
钱？
/
他叹了口气
“我输了。”
“愿赌服输吧。”
“你想怎样？”
“嗯……我想想。”
“好。”
“想好啦。”
“那么快？”
“我想……要你变成一个新的殷皓。”
“为什么要改变？”
“这是赌约，仅此而已。”
慕妍的微笑在殷皓眼里，犹如梦里浮现的东西，就像是秋天空荡天空中掠过了清新悦耳的风笛。
“所以，服输嘛。”
“我不知道怎么改变。”
“没事，再问你个问题。”
“说吧。”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呀？”
“没有。”
“有啊。”
“没有。”
“真不会说话。”
殷皓总算是被逗笑了。
“慕妍。”
“嗯？”
“第一次有人和我说这些。”
“这些吗？”
“嗯。”
“为什么？”慕妍很惊讶。
殷皓叹息。
慕妍拍拍他的肩。
“我可以陪在你身边，我们是同桌呀。”
“但我一个人挺好的。”
慕妍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感觉刚才那番话实在是太多余了。
“一个人哪里好了……当你苦闷的时候，没有人愿意陪你谈天，当你孤独的时候，没有人愿意陪你度过，当你伤心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安慰你……不是吗。”
“为什么要告诉别人自己心里想的呢？”
明明不可能有人了解我的。
那依然流血的过往，一幕幕映入眼帘。
“想那些干嘛，你打赌输给我了啊！”
“嗯……”
“你要愿赌服输啊！”
我想……要你变成一个新的殷皓。
回忆因此卡带，却总又进入可怕的无限循环。
他不知道如何挣脱自己痛苦的深渊，就好像永远追逐不到真理一样迷茫。
“我能怎么帮你？”
“不用。”
“真的不用吗……”
“能同意我做件事吗？”
“好的吧，你要做什…”
不同激素调节的荷尔蒙，剧烈碰撞展示了最美丽的化学反应。
在她话音还未落的刹那间，那个拥抱猝不及防地来临。
他猛的抱住了她。
讶异。
这是他脸上带有的第一个表情。
“放手啊！”
慕妍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她哭丧着脸。
“非礼啊！”
殷皓的声音让慕妍没有抗拒力。
“我就想抱你一会。”
“啊？”
“就一会，让我抱一会就好。”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慕妍静静地站在那里。殷皓特有的低低的鼻息从指尖到全身，以一种酥麻的电流传到了慕妍的心脏。
她这才猛地发现她早就动弹不得。
“下次……不要再……”慕妍的语气轻了下来，“再这样了……”
“我只想感受一下，什么叫作温暖。”
殷皓把手收了回来。
“谢谢”
在这一瞬，慕妍的心脏仿佛有一大块被剥离开来。
她呆呆的在原地站着。
傻傻的望着殷皓。
什么意思呢…
夜。
殷皓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那个画面。
不知为何，他眼里几年未留过一滴的眼泪，慢慢浸湿了揉成一团的被子。
是时候该放下回忆了吧。
你怕不怕所有人都抛弃你啊。
怕。
我真的怕。
我不想变成人人声讨的贼。
我只想好好过日子。
那晚夜里下起了大雨。
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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