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翌日霍黎忻和沈泽川该去锦衣卫领差职，正逢奚固安的胞弟奚鸿轩做东开席，请了近来阒都之中的才子新秀，在朝东楼里雅谈。

奚鸿轩身形肥胖，坐下时须得有人候在侧旁打扇。他捏着竹扇，说：

奚鸿轩今年是在下走运，虽然没请着延清，却请着了元琢！

薛修卓有官职在身，今日没来。奚鸿轩说的“元琢”，则是当今海阁老海良宜的爱徒姚温玉。这三人能如此亲昵相称，除了是同出阒都八大家，更是自小的情谊。

正说着，见那珠帘一挑，走进个如玉温粹的雅士，身着鸦青斜领大袖袍，腰坠招文袋。他闻声只笑，在座儒生皆起身相迎，一时间寒暄声起。

姚温玉一一拜过，请大伙落座，才坐下，说：

姚温玉（元琢）年年都见，我哪值得‘难得’两个字

他这般谦逊，可在座无人胆敢小觑。因为姚温玉早年便是阒都神童，八岁作词，十二颂赋，是姚家老太爷搁在掌心里的“玉”。为着不让他天才渐逝，专门投入了海良宜的门下。海良宜为人刻板严肃，至今只有这么一个学生，也是异常珍视。

大家闲话之后，谈起近来局势。

奚鸿轩挥手示意左右停下扇风，说：

奚鸿轩阒都么，近来确实有桩奇事。不知诸位兄台可还记得五年前畏罪自焚的中博建兴王沈卫和霍将军霍浩君吗？

万能小龙套畏缩不战，通敌小人！按律当斩，诛他们九族也不为过。可叹皇上宅心仁厚，非得留下那沈氏和霍氏余孽。今晨听闻他竟然出来了。沈卫和霍浩君罪已确凿，他们身为兵败罪臣之子，怎么能出任差事？这叫天下贤才如何信服！

奚鸿轩是啊，这怎么能行？从来没有这个说法嘛

万能小龙套多半是太后要保人，早就听闻，这两个余孽与花家有些渊源。可私情怎么能比得过国法？这不是乱了律法吗！

奚鸿轩只怕此事开了先河，让往后的罪臣子嗣皆有机可乘了

儒生们顿时群情激奋，为着沈卫和霍浩君那等罪行，也不能容霍黎忻和沈泽川出来。

奚鸿轩元琢怎么看？

姚温玉喝茶，平和地说：

姚温玉（元琢）我久不在阒都，不知详情，怎好开口？

奚鸿轩是了，你时常在外游学，不知阒都之事

不知是谁先说

万能小龙套在座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大伙皆是知廉耻、通律法的人，断然不能这般坐视不理

奚鸿轩那该如何办呢？

万能小龙套我们皆是国子监在学，群情奋起，皇上也该三思。不如回去，同大家一道面跪明理堂，求皇上收回成命，严惩沈氏和霍氏余孽！

席间附和声顿起，奚鸿轩合掌夸赞道：

奚鸿轩好！诸位不愧是国之栋梁，今日一跪，便是千古流芳！在下惭愧，虽不是国子监在学，却也愿意随大家一道

方才说话的儒生便说：

万能小龙套这怎么行？鸿轩兄的胞兄乃八大营执印指挥使，若是为着此事收到牵连，便是得不偿失了。列位，便由咱们去吧！

散席时姚温玉唤掌柜蒸了些酥软易入口的肉食，他等待时，听着楼下下来的儒生们窃窃私语。

万能小龙套说什么‘璞玉元琢’，不也是个缩头乌龟吗？瞧他方才，连句话也不敢说，哪里比得上鸿轩兄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