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刺客

大封之后，皇上就独宠郑思檀一人，一连七天，午膳在未央宫吃，午后又唤她去圣宸宫，晚上又宣寝。

我如今已经位列修仪，又深知皇上与我同心，自然不会吃味，只是惹得后宫众人眼红，酸言酸语都踏破了皇后的门槛子。

“皇后娘娘，嫔妾也不愿的…可是皇上…”这日我陪着她到了凤仪宫请安，她才扭捏着开了口，“许是看嫔妾可怜…”

“眼瞧着你是清瘦了不少，想来侍寝着实辛苦。”皇后也并未将闲话置于眼中，“你是新宠，皇帝疼爱些没什么。再者你这样的花容月貌，任是本宫也心生怜惜。”她又补充，“只是若你愿意，本宫也可去劝劝皇上。”

郑思檀闻言也点点头，一来她的虚弱身子也确实受不住，二来皇帝独宠太过惹人眼热。

“要这样下去，思檀妹妹身怀皇嗣也是指日可待了。”我打趣道，“也不知妹妹这身子受不受得住。”

她只是个初尝人事的姑娘，听得这话只满脸羞红拿着帕子掩面，“姐姐惯会取笑的。”

“我瞧着你们俩的感情很好，很是欢喜。”皇后也笑了，自我劝她想开后她便整日忙于后宫之事而不全权托付与王年芊了，闲时养养鸟种种花很是自在，眼瞧着人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臣妾瞧着娘娘气色渐佳，心中亦是很欢喜的。”我回道，“看来思檀真是我们的小福星呢。”

一时间殿中其乐融融，欢笑之间竟让人觉着不是身处后宫，而是几个小姐妹在饭后闲话。

皇后的话果然是很见效的，请安后皇帝便不再独宠郑思檀一人，而是这宫去去那宫走走。毕竟刚过大封，又与许多政务有关，独宠是不利于大局的。但为了补偿郑思檀，几日间都断断续续地遣人来送礼，因着她不喜胭脂俗粉，大多都是些名贵药材与文玩雅好的东西，哄得思檀十分开心。

转眼便到了皇帝生辰，今年因着战事大捷更是大肆操办，除了往常来的几个部落藩国，今年更多了一些，有些是新臣服的附属国，也有赶来想要趁此机会交好的，十分热闹。

因着声势浩大，后宫中正七品御女以上的皆可入席参加，也就是除了沈朱岑外其余人都可以参加。而前朝也多了许多家族入席。可以说是间接地让后宫嫔妃们见一见家人。

这是极大的恩赐，许多嫔妃一入宫门一生不得见家人，非常可怜，但为了前朝后宫不得勾结，也是不得不为。

不过宴席本身并没有太大变化。为着战事已经铺张浪费了许多，生辰便循常例来做了。今年后宫的节目里最耀眼的便是平遥期与廉韶迟，两人皆来自异域，一舞动四方，惹得全场目不转睛，可谓是夺尽了风光。

江秋堇也拿出了看家本事。如今后宫中人才济济，她本就不被皇上所喜，便是编曲献琴，又和了首诗词，算是穷尽了她才女的技艺，倒也让皇上对她略有些改观。

献礼的环节可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目不暇接。从山珍海味到奇珍异宝无所不有，最直白的就是江南富商，因着在战事中献上了许多真金白银，帮了大忙，皇上特准了他们入席。只见他们浩浩荡荡扛了十几个大箱子，打开便是金光灿灿，照的整个殿中极为明亮。

“回皇上，是满满的真金白银，还有一整箱的夜明珠。”

此话一出，全座皆瞠目结舌。这可是太直接又让人无法抗拒了。据说金银是富商中的一部分开拓了海上贸易线，从而大捞了一笔。夜明珠则是一些过去从事倒斗的商人们，因着皇上下旨整治，他们转而打捞海底古墓，从而得到的珍宝。也算是交予皇帝的保护费，毕竟海底古墓也或许涉及到别国的先祖之类的。

今年西南部落也来贺寿，他们本是不屑于我国的，但如今也不得不承认皇帝的实力，故而送来了美女一名，名为戚熙桃，据说极其善于演奏西南特色的乐器。皇帝册她为御女。

又是夜半时分，宴席才接近尾声。众人皆有些酒醉，连着皇帝也有些微醺了，看来这一战确实是喜到皇帝心里了。

因着是双喜临门，宴席后加赐了一盅糖水，算是最后再小小庆祝一下。

揭开盅盖，是清冽的糖水中加入了时令水果，还有一小块冰粉，想来是皇上特意嘱咐的。抬眼往皇上那看去，只见他正弯着眼，同样注视着我，心下欢喜。

“娘娘…”竹瑶却轻轻靠近，“此汤或许有异。”

“嗯？”因着酒醉我并没有很快反应过来，“怎么了。”

“为谨慎，娘娘还是莫碰了。”她没有解释，只偷偷盛了一点装入小瓶中。我见她如此谨慎，便也不再动筷，“旁人碗中可有异？”

“奴婢瞧过了，除了娘娘的以外都没有。”她收好瓶子，“奴婢偷偷瞧过了，皇上碗中也是无事。”

听到皇上碗中无碍，我便放下心来，想来是后宫之事。只是在宫宴上如此胡闹，实在是不识大体。

“先别声张，回去再说。”我便准备起身离席，左右也是要散宴的时候了。

便扶着竹瑶要离开，似乎是饮得多了些，此刻都有些不大站得稳。

却听末席那边传来一声尖叫。

“救命啊——杀人啦——”

“护驾！有刺客！”

一时间忽然乱了起来，这一嗓子倒是把我的酒醉驱散了些，立马往舞台中看，正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举着锃亮的长剑。

但我眼见着，他是冲着我来的。定然是与下毒之人一同，看到一招不得便要来硬的。

非要置我于死地，如此歹毒。

但若是此刻我跑了，恐怕席上众人皆知他是冲我而来，那么多异域的眼睛看着，这便是皇宫之中最大的丑事。

心生一计，跳起便往席上跑去。幸而平时注意锻炼，还算是麻利。拽上皇上便跑，因着侍卫们都还未反应，也未对我设防，倒是简单不少。

拉着皇上便从帘后往外跑，只要可以避开那些个眼睛便好。皇上虽不知我用意却是相信我的，只跟着一起跑起来，甚至速度比我略快些。耳边传来身后的跑步声，刺客追来了。

“阿珏，刺客是冲我来的，等下你便从假山边上脱身！”眼瞧着体力即将不支，也顾不上他听没听清，便一把把他推向一旁的假山后。

“容儿！”只听他惊呼一声，刺客却只是拍晕了他，不在他身旁停留，而是径直来追我。

果然如此。

但其实我的体力也止步于此了，方才只顾着如何为皇上掩盖此事，却不想如何解决。

“猫捉老鼠，游戏结束。”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随之而来是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似乎是飞镖一类的东西，划破了小腿，跌在地上。

或许真要栽在这儿了，也不知道那些侍卫都是怎么养的，竟还没有追上来。

“可有何遗言。”他的剑已抵在颈间，沁出些血珠来。

“你不会告诉我是谁。”到了这会倒是冷静下来了，“那也无甚可说的。”

“真是个干脆的，可惜了。”他的剑逐渐没入，似乎已经能够听见生命的倒计时。

“叮——！”

停止了。

睁眼是剑断，方才抵在脖子上的剑已经断成两半了。刺客也已经飞跃而逃。

“你命不该绝于此。”是熟悉的声音，“还说要护着我的思檀，连自己都护不住。”

是匀禇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招。”只见他从假山顶上跃下，捡起地上一颗墨黑的珠子。“这可是好东西，难得才有一颗。”他将东西收了起来，却见我已有些无力，逐渐往地上倒去。

没有倒在地上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