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封

不出几日便传来了西北战事大捷的消息，这意味着我国疆土又向西北大踏了一步，虽说是扩张，实际上也是收复失地。前朝被吞并的国土远远不止这些。

按着这样的喜事，皇上顺理成章大封后宫。我升了昭修仪；江秋堇的升位也名正言顺地并入大封之列，升了湘婕妤；贺蕴庆升了瑟贵人；丁莲稚升了丁美人；温从仪升了温才人。

特别的是，因着此次是皇上在位首次大捷，连冷宫里的沈朱岑也放了出来，成了沈更衣。而因为平遥期与廉韶迟母族功劳极大，前者升了华贵人，后者升了莲贵嫔。可谓风光无限。

除了后宫，前朝也多有封赏，例如我的父亲调任回京升了三品，皇后与王年芊家也如此。民间也得了大赦天下的旨意。

一时之间举国欢庆，喜气洋洋。

近日来皇后与王年芊都十分忙碌，因着大封后宫要举办一场极大的封赏典礼，我倒是闲了下来无处可去。想起此时若是来得及，或许是个带思檀进宫的机会。

“不可。”匀禇拍桌而起，“你早该知道我不会同意。”

他的拒绝在我意料之中，我正思量着如何说服他，他却又开了口。

“你有所不知，郑思檀她…”他咬牙切齿般将书架上的册子丢在桌上，“她病重已久，莫说我不愿意，就是愿意，她也离不开奉天楼。”

我伸手去翻册子，上头记录的正是郑思檀的用药，粗粗扫过，都是些体虚所用的药。

“她这是？”我有些不懂，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对症之药。

“就是如此，先天有缺的病症。”他背着手来回走动，“容老也看过，直白点说就是没救，只能将养着。她如此，如何入宫！”

“可若是不入宫，她如此日思夜想地望着，一步之遥，你怎忍得。”我也有些为难了，初初只觉得她是柔弱，没想是骨子里的病弱，“若是她能如愿，又不是远嫁，或许对病情也有缓和。”

我说得极没有底气，只是试探着问问。老实说无论是出于什么，匀禇都有充分拒绝的理由。

“让我想想。”他背着身，语气莫测，“你先回去吧，若是可以我自会去皇帝那说，比你开口更好些。”

他这话便是基本上同意了，只是需要些周全的准备了。我自然也不会再得寸进尺，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他又突然开了口，“旁的事你最近可先放放，心思多放在后宫里。还有半年多些就会有新选秀女进宫。”

他说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让人摸不清头脑。本朝三年一选秀，还有大半年才到，有什么好提前思考的。

而且如今后宫中人数并不多，大多不成气候，没什么可担心的……

细想想，现在大封后宫，地位都上来了，新选秀女入宫…如此看来，确实是要留意一下的。

道了谢，便回宫了。

大封的庆典如期举行，后宫众嫔妃都来参礼了，唯有宜妃廉妤仪没有出席，似乎是还在病中。说来入宫至今，就没有见过她，也没有见谁提起过她。大抵是不受宠吧，即便是妃位也如透明般。

繁复的大典过后是闲叙的时间，皇后宫中好久没有这样热闹。

“今日难得妹妹们都在，本宫准备了茶水小点，妹妹们也好在这聚一聚”在这种大场面，皇后总是一副十分得体的样子。

“这次大封，沈姐姐可是升了修仪，在我们这茬儿可是拔尖儿了。”许久不见的江秋堇先阴阳着开了口。我俩入宫时地位平齐，即便现在也都是生过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只是这其中来去，她算是落了不少。即便是复出，也很难说其中有多少推手。

“你也好，封了婕妤，也算是很好。”我淡淡道，“再者，名分地位都是虚的，咱们看的可不是皇上的恩宠。”

“要说风光，还是华贵人当属，不仅升了位分还赐了封号。”我将话头引到别处，“这可是独一份的荣宠。”

“哟，娘娘谬赞，”她虽说得谦虚，却以帕捂口，掩不住的笑意从眼角跑出来，“那还得数沈更衣沈妹妹，那冷宫里都能给出来了，这恐怕是前朝也没有的例子。”

沈朱岑正坐在最末，一身素衣与今日众人花红柳绿的极为不和谐，即便是提到她也只是微微点头，或是行礼谢恩之类的。多了便觉得无趣也没人去谈论她了。

不过意外的是，席间贺蕴庆与江秋堇走得颇近。我本以为她是太后的人，这样一看两人倒似乎有点意思。

“皇上驾到——”

齐祥的声音传来，是皇上来了的消息。众人下拜相迎，却见皇上身后还有一个女子。

“皇后，见见朕今日新得的郑贵人。”

只见郑思檀换下了往常的白衣，而是一身藕荷色的衣裙，头戴几支素钗，却更显清丽脱俗，尤其是今日大封众位都是衣锦繁复的样子，倒反衬她的貌美如仙。

“臣妾贵人郑思檀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各位娘娘。”她规规矩矩行了礼。

“这是…”皇后不知所以，以为是哪位宫女。“这是奉天楼送来的。”皇上伸手扶起郑思檀，“贺礼。”

“这样，便是极好的了”皇后见我微微点头，便知是有些故事的，“郑妹妹样貌生得极好，真是让本宫好生艳羡。”

看来匀禇最终还是同意了，以贺礼的方式把她送进了宫。自然，我也会信守承诺护她周全。

“皇上，”我行了礼开口，“未央宫中只有臣妾一人实在孤单，臣妾见到郑贵人只觉一见如故，可否…”

皇上侧头看了看郑思檀，见她点了头，便许了她与我同住。此后未央宫便不是我一人独住。

大封庆典，众嫔妃皆望皇上能够看到一眼，得以一夜宠幸。

但今日众人皆落了空，皇上宣了郑思檀侍寝。

次日，便封了嫔，又赐了贞字，是为贞嫔。

一时间阖宫震惊，众人皆认为未央宫是个风水宝地。

“嫔妾谢过娘娘大恩。”从皇后那儿回来，郑思檀便径直来了我这。“不必如此。”我起身将她扶起，“你身子弱，你我之间也不必如此。”

她却坚持行了大礼才起。“是娘娘了了嫔妾此生心愿，嫔妾感激不尽。”

“好了好了，你还来劲了。”我把她扶到座位上，又让踏歌带上礼，“这些补品，我问过容老，都是对你有好处的。我既许了掌祀，便会护你，你这身子要好好调理。”

礼盒里全是人参虫草一类的补品，确是对她身体大有好处。“还有，踏歌是我之前贴身的宫女。只是现在我已有追枝竹瑶在近身，便让她跟了你。”我轻拍她的手，“这是可信任的人，旁的你须自己小心。”

她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又道，“姐姐，你可会怨我。怨我分了您的恩宠…”

我自然知道她会问，“不会。这宫中那么多人，与民间自然是不同的。”

“这宫中佳丽三千，谈不上分宠。”我轻叹，“若是别人，不如你好些。咱们是知根知底的人。”其实自第一次去奉天楼我便见着了她，虔诚地在一旁祈福，后来诞辰她不仅代表奉天楼也私下送了礼来，再后来在观仙台上种种。我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自然也是视我为挚友。

这与皇后的知心与王年芊的利益相连都是不同的，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单纯的友谊。

她闻言欲泪，好一番安慰才劝住了。思来想去还是岔开话题比较好，“你既在奉天楼，可是有什么独到的术法。”

说到这个她却不好意思起来，“要说，倒也没有，比起他们来说只是微末伎俩。只在祈福之事上略有用些。”她想了想又解释道，“或许是上天补偿，很多事情总会心想事成。”

“既进了宫，便要收好本事。”我劝着，“这宫里太乱，莫要冒尖。”“只娘娘问嫔妾才说。”她点点头，“我都懂得。”

好一番交谈叮嘱过后她才回了寝殿。其实细想，也不知入宫是她的幸还是我的幸。我本孤立一人，即便与皇后贵妃交好也不过如此，有了她却是真真切切有了伙伴。

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再长一些，再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