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妖女

“这样的一个小神仙怎会被人说成妖女。”我心下疑惑忍不住开口。

“因为她。”我并不知他所知何人，“那时先帝极为重视她，时常到那层的门口，神女并不让人进去，先帝就在门前询问。可以说她算是我们的半个国师了吧。”

“这件事极为保密，除了奉天楼几人还有先帝知道她在这，其余旁人皆以为这位小神仙四处游历。”他微微皱起了眉，“但是那个女人，丁悦，那个时候她连皇后都不是。她发现了。”

丁悦，应该就是如今太后的名讳。“她当时连主位都不是。神女当时也是自民间而来，虽然隐匿行踪但偶尔也会出来活动，应该是那时被她发现了。”

“丁悦当时就惊叹于神女的仙姿。她跑去找先帝说这件事，其实先帝也极少能见到神女的尊容，因而非常有兴趣。后来丁悦就告诉先帝。”

我眼见匀禇的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她说，神女虽好，却也有人间情爱，若是他日背叛了我国…因而若先帝能够得到神女，收入后宫，便可世世代代无忧了。”

“他太自私了。”匀禇紧攥着衣袖，“他听了丁悦的话，便把这事做了…还将神女接出奉天楼迎入宫，仅仅赐了贤妃的位置。而丁悦因此成为了皇后。”

茶杯已空，我起手倒茶，“想来神女早已算到这日，是她躲不过的劫。这都是注定的，你别这么郁结于此。”

他抬眼看我，眼中猩红的煞气逐渐褪去，“你说得对…她是神女，她早知道了。”

“但入宫之后神女的能力大减，能预言的也不如之前多了，但因着容貌仍算是日子好过。”他缓和了情绪便继续说了下去，“后来她有喜了，丁悦也有喜了。先帝非常期待她的孩子，他认为神力或许是因着怀孕传给了下一代，他就会有一个通天地神力的太子。”

“后来…”他本想继续说下去，却停了下来，开始掐指推算，“呵…这里面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好你个丁悦…”

我不知他言语中藏着什么秘密，但想来如果他想说自然会说，便只安静坐在一旁等着。

“此事是大事，我不能告诉你。”他手上停止了推算，“我可以告诉你众人皆知的后续。”

我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后来，丁悦诞下了一个皇子。神女诞下了容予与一个…死胎，是个女儿。”

“容予，你自是知道的，那时先帝在外征战，丁悦知道这样样貌的孩子是成不了太子继承不了大统的，便以妖胎的名义要弄死他，自然，容老太医偷偷收养了他。”

“你已猜到便不算我泄露天机了。”他见我眼中的担心便解释了一句，“容老太医与神女是都是先帝从民间寻来的，两人之前应是有些来往的。”

“自诞下子嗣之后，神女便泯然众人，当然你也知道，容予并没有获得神女的神力，神力从来没有继承一说。”他有些颓然，“那只是个他们自欺欺人的谎言，为了掩饰自己的贪婪。”

“先帝回来后知道了此事，丁悦只说是个妖胎，已被处死了，另一个是个死胎。先帝也没有追究，只在知道神女神力消散后略表叹息了几句。”

“再后来，在这后宫中，传起了神女其实是个妖女的说法。因着奇异容貌，神力又早已消散，先帝早就对她无宠了，或许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总之，最后他们都说她是妖女，留着会祸国殃民。”

“他们说只有将她挫骨扬灰才能解除她的妖异，所以他们判了她焚身而亡。”

听到这我也不禁有些愤怒。这样的一个女人，被他人的私欲贪念推到了这样的地步。可见当时这里的人的恶劣。

“不可饶恕。”我与匀禇同时发出了感叹。

“她在被行刑时最终还是有怨的。”他说，“她下了极为恶毒的诅咒，伴着她生命力消散的痛苦的哀嚎。”

“她说，她要让先帝将她赐予的都还予她，要让先帝与他的子嗣生生世世求什么便得不到什么，终生眼见所求所得自眼前消散。”他轻叹口气，“终究是轮回兜转。若你不出现，君珏林便要如预言一般。”

“总之，自她死后这事便被放了下去，没有人再提起了。”他说，“宫中知道全貌的人并不多。”

“那你呢，你怎么说得跟如亲见一般。”我好奇地问。“我可以用术法看见一部分。”他指了指地上已经吹散的灰烬的位置，“而且当时我也在奉天楼中，在她被入宫前一日，她将很多东西交给了我，并且立了掌祀一职让我来担任。”

“那枝子的术法便是她教我的。”他苦笑一声，“她会很多却用不上，几乎都教给了我。所谓妖女，分明是我善良美好的师父。”

他对着关着门的竹制小屋门口走去，便跪下毕恭毕敬磕了几个头。“这就是我为师父立下的冢，里面有她的东西跟牌位。”

我有些惊讶，本以为这是他休息的小院。便也起身恭敬地拱手拜礼，“见过姑娘。”

这会轮到他有些好奇，“为何是姑娘。”“比起娘娘，她一定更想做一个闲游四方洒脱快活的姑娘。”我抬头看到湛蓝的天空，“如同这天上的飞鸟儿。”

“确实。”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希望她能如愿。”

“既如此，我还有个疑问。”我转而又坐下了，“你说当时你就在此，可我看你不过二十一二的样子，如何能够看到。”

“我可以把这个当作是你夸我年轻。”他摆了摆袖站在院门口，“我恐怕比你认为的要翻上个几番。”

“那你岂不是…”

他没有听我说下去，而是拂袖而去，他今日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

“老妖怪！”虽然但是，我还是对着他的背影来上了一句，本以为是同龄人没想到人家早就超脱于尘世了，真是难料。

现在一切皆以明了，只要搞清楚容予会发生什么便可。想到此处便轻松了不少，收拾一下便也打算回宫了，估摸着到殿里也恰好能赶上晚膳。

“娘娘留步。”正欲往回走，便遇到郑思檀了。“怎的，你家掌祀还有事？”我回想一下，应该没什么落下的。

“不是…不是…”她却扭捏起来，支支吾吾的，“是我自己，有些事情想问问娘娘。”

“那你便说吧”我对她的印象还不错，“若我能帮得上也可以助你一把。”

“真的吗娘娘。”她眼中闪烁着兴奋，“我…我觉得当今圣上…”

虽说她没清楚地说，我却大概能懂她意思，一说起皇上便满脸小女子的样子，想来是想要入宫为妃。

“我明白你意思。”我点点头，“但是你是奉天楼的人，你掌祀大人可知晓此事？”我敢保证，匀禇要是知道必不同意，前有他师父为例，他怎么说也定是不愿的。

我也不是很愿意，因着如今后宫风波不断，皇上又无法完全掌控。这样的虎狼窝，不适合她这样单纯干净的姑娘。

“掌祀就是不同意…”她低头偷偷瞧着我的眼色，“他说了诸多不好，可我瞧着皇帝却很欢喜…”她眼眶渐渐红了，“就是…哎呀就是很…很喜欢…”她说话声越来越轻，“娘娘能不能…帮帮我。”

我见她红了眼，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手忙脚乱地安慰，“我可以替你去说说，跟掌祀与皇帝，但结果…我也不能保证的。”

“真的吗！”女人的脸真是说变就变，前瞧着还是多云转小雨，这会瞅着就变成大晴天了，“我就知道娘娘人好！”

“别别别，你先别急着扣帽子。”我摆手佯作拒绝，“这事儿我只能帮，能不能成全看天。”

且不说能不能让皇帝收了她，便是匀禇那儿就极难了。我也只是暂缓之计，见不得这花儿一般的姑娘落泪罢了。

她见我如此倒也不再纠缠了，欢欢喜喜行了礼便回去了，还从头上拆了个流苏银簪给我，说是我与她交好的信物。

这样一来，我倒确实得为她去说上两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