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 来客

万物有始有终，又开始就有结尾，那辆出租车最终在那条他们并肩走过的小巷前停了下来，覃西付了车资，和边伯贤先后下了车。

车外与车内不是一个温度，覃西这会儿正虚弱，被穿堂风吹得抖了抖，她揣着口袋，缩了缩脖子往前走，外套的帽子突然被人勾了勾，下一秒轻轻的扣在了她的头上。

她有些意外的看向身边的少年，挑了挑眉，

覃西“这样不好看。”

边伯贤“好看。”

他顺口接下来的话，微微一愣，连忙抬步往前走。

覃西回过神，她笑着看着面前别扭的少年，不放过的追问，

覃西“你再说一遍，谁好看？”

他不回话，一个劲的埋头往前走。

见他们的距离渐渐拉大，覃西佯装难受的蹲下了声，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语气虚弱，

覃西“嘶，小孩，我肚子疼。”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快速靠近，几乎是跑着响在耳边，在只有冷风吹过的小巷里极其明显。

覃西憋着笑，在他跑到身边的那一刻眼疾手快的起身环住了他的胳膊，边伯贤显然没想到她用苦肉计骗他，有瞬间的错愕。

覃西俏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

覃西“走那么快干嘛，害羞什么，夸一句姐姐就那么难吗？”

别扭的小孩埋着头又不吭声，好在不像之前那样挣开她的触碰，即使身体还是的显而易见的僵硬住。

覃西的身体也的确是难受，被风吹了几下又隐隐作痛起来，她环着他的手臂慢慢吞吞的走，他也听话的为她慢下了步伐。

明明是两个人的同行却是异常的无聊，覃西偶尔瞥了眼那张在人群分外瞩目的脸，轻笑道，

覃西“一跟女孩子说话就害羞，以后怎么找女朋友？”

边伯贤微微有了反应，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他不是一跟女孩子说话就脸红结巴，他只是跟她说话会这样。

边伯贤将覃西送回了家，这是他第二次进她的房间，上次还是漆黑一片被床角撞了膝盖，这会儿天花板的顶灯亮起，他清晰的看清了她房间里面的摆设。

同样没有过多的家具，一个衣柜，一张床，两个床头柜，还有一张小桌子便已经是所有，倒是意外的干净，仿佛主人并不经常在这里活动。

他扶着她躺上床，铺开卷成一堆的棉被替她盖上，覃西的闭着眼任由他前后忙活着，边伯贤无意瞥到床头柜拉开的抽屉，目光怔愣。

满满的药瓶药盒堆放在小小的格子里，不少的胃药、止痛药还有他在她包里看到过的那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白色瓶子。

抽屉突然被一双手推上隔绝了他的注视，他看向床上已经睁开眼睛的她，她指了指门口，无奈道，

覃西“小孩，敲门声听到没有？”

他看的太多出身，的确没有听到愈发不耐烦的敲门声。

他点了点头，忙走出房间朝外走去，覃西家的那扇门他始终开不顺手，扭了好多次才推开了门，紧接着一阵烦躁的低音炮便传进耳内。

朴灿烈“你怎么开那么慢，我鼻涕水都要被冻——你谁啊？”

边伯贤对上那双瞪得圆溜的大眼，面前的男生显然比他年长几岁，长相出众，染着一头棕色的头发，浓黑的眉毛还剃了一个断眉，他注意到他掰着铁门的手，虎口处还有一只蝎子的刺青。

像是街头的小混混。

不等他回答面前的男生突然了然的挑起了眉，自己解答了疑惑，

朴灿烈“哦，你就上次来酒吧里被欺负的小鬼是吧？你怎么在覃西家啊。”

他接二连三的问题还有跳转的脑回路让边伯贤一时有些难以接话。

边伯贤“我…”

覃西“他在我家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阵凉凉淡淡的声线，他立即转身看去，覃西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她踏着棉拖没有什么力气的倚着门。

朴灿烈跟她认识也有十来年了，一看她这副病患的模样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他轻车熟路的拉开了门走进房间，手上还提着一个饭盒。

覃一茹生病卧床那几年覃西几乎跑前跑后的赚钱然后照顾两个病人，楼下的朴阿姨看她可怜，经常会让比她年长一岁的朴灿烈喊她去他家蹭饭，一回生二回熟。

后来覃西去了酒吧工作，日夜颠倒，朴灿烈偶尔看店回来或者从外头鬼混结束都会给她带些什么。

朴灿烈“去医院了？”

朴灿烈将饭盒放到茶几上，继而极为自然的将她圈在怀里搀扶着往沙发走去，边伯贤有些愣神的看着这一幕，闪躲的离开视线。

覃西点了点头，她捂着小腹坐上沙发，看着朴灿烈拆开饭盒，里头是朴阿姨煎的南瓜饼，还有些温热，她却实在是提不起胃口。

她想起还傻愣着站在门口边伯贤，朝他看去，

覃西“傻站着干嘛，要吃南瓜饼吗？”

朴灿烈“呀，我妈让我带给你的——”

不等他话音落下便被覃西冷眼递了个眼刀，他乖乖闭嘴，翘起二郎腿不悦的将脑袋瞥向另一边。

覃西收敛的表情重新微笑的看向门口依旧没有动的少年，

覃西“试试看？朴阿姨手艺很好的。”

面前的少年却是沉默的摇了摇头，她正诧异着她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便见他上前捡起了扔在沙发边的书包。

他没有看她，低低的开口，

边伯贤“我先回家了。”

覃西看了眼墙上滴答走着的钟表，在医院一折腾已经快十一点了，的确是不早了，她点了点头，

覃西“路上小心点。”

边伯贤乖巧应了声，转身走出她的家轻轻带上了门，身后的讨论声还在继续，男生辨识度极高的低音炮混杂着她虚弱沙哑的声线阵阵传进耳内。

朴灿烈“你怎么让这个小鬼进你家？”

覃西“我能放你进来怎么就不能放他进来？”

朴灿烈“我和他能一样吗？咱们几年的交情？”

覃西“朴灿烈你吵死了，快点走好吗…”

朴灿烈“覃西你没良心！”

……

朴灿烈…

边伯贤默默将这三个字记住。

楼道的灯已经被修好，昏暗灯光照亮了脚下的台阶，边伯贤却依旧慢慢摸索着走的极慢。

他跨下最后一节台阶走出楼道口，顿了顿，他又停住脚步往四楼的位置望去。

风扬起他不再遮眼的刘海，清澈的黑眸倒映着那个无人的门口，记忆渐渐重合，他想起了那晚无意对上的飘扬的黑发还有那缕缥缈的青烟。

像极了那个已然填实的坑，根深蒂固的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一席之地。

怎么也忘不掉。

无论之后的几年，他总能梦到这样的覃西，夹着烟，吹拂着黑发，勾着丝狡黠的笑眯着眼看着他。

然后乐此不疲的骗着他喊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