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植物人

宜城市立医院早早便人满为患，附近街道似乎发生了一起车祸，护士急急忙忙的推着车进了手术室，路人好奇的瞥了眼推车上血肉模糊的人，连忙皱了脸别开视线，继而同情惋惜。

覃西裹紧了白色棉服走进住院部，她显然已经来过了不少次，轻车熟路的上了楼梯，甚至还能和面熟的护士寒暄几句。

她走到护士台，轻轻敲了敲台面引起正在工作的护士的注意，护士抬头瞥了眼立即了然的比了一个手势，“你等一下啊，我给你开单子。”

那会儿医院电脑刚从大头机换成了液晶显示屏，连带着的旁边的打印机也一并换了新，护士从柜子取出单子填好又连同打印机里的那张单子递给她。

“给你。”

她连着笔递给她，见她看也不看就在原来的位置签名字，便忍不住提醒道，“病人有一款药换了新，所以可能比之前贵了一千多。”

覃西瞥了眼总额，点了点头。

覃西“知道了，谢谢。”

“那你去一楼缴费处缴费吧。”

覃西去缴费处缴完住院费和医药费后才重新乘坐电梯走向宋眉所在的楼层，她轻轻推开病房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床边平躺在床上的女人。

其实她动静大些也没有什么，因为自从十一前坠后她便楼摔成了严重脑震荡，经过抢救之后成了植物人，至今没有醒过来。

覃西走到她的身边，放下包便开始给她做按摩和放松，她看了眼滴滴工作的心电仪的又低头看向女人带着氧气罩的脸。

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她那张韵色尚存的脸长了皱纹，没有足够营养的汲取，她变得蜡黄而干瘦，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长满了白发。

从前覃西还会替她拔掉黑发藏白的几根，如今却已经遍布了大半，几年后大概是白里藏黑。

她几乎快要记不清她披散着浓黑茂密的黑发笑着喊她的模样。

她抬手轻轻拂过她的脸，未施粉黛的脸轻易的看出疲惫和脆弱，她无奈轻道。

覃西“你什么时候才会睁开眼看看我啊？”

病房里陷入沉默，她早就习惯无人应答的落寞。

覃西在医院陪了她数几个小时，直至夕阳西下她才拎起包起身离开病房，她没有选择叫车，沿着下班高峰期的街道慢悠悠的从上南区走回下南区。

走过那座被称为楚河汉界的大桥时，天上忽的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坠落到鼻尖，下一秒便是毫不怜惜的倾盆大雨。

身侧的行人连忙挡着雨开始跑动，嘴里谩骂着鬼天气的阴晴不定，覃西早早看过了天气预报，她不紧不慢的拿出包里的伞撑开，抬手扫了扫身上的雨水。

几米之外，一个老人急急忙忙的抱着刚捡来的硬纸板和塑料瓶，佝偻着背跑到一家店铺的雨棚下躲雨。

还没走多久，店铺老板连忙探出身子，横眉冷对的责怪道，“你别把垃圾带进来啊，脏不脏啊！”

老人连忙捡起地上的硬纸板和塑料瓶，抱歉的跟他讨价还价。

沈菊英“我就抱着，不放到地上。”

“你这样让我怎么做生意啊？去别的地方躲雨去！”

老板皱着眉头毫无怜悯的将老人驱逐出雨幕，怕沾上了什么晦气般他连连啧声，“赶紧走赶紧走！”

老人红着脸被他推搡着跌跌撞撞往后退，她的腿脚似乎不怎么好，往后踉跄了一下见状便是要摔在水坑了，身后一道力度及时扶住了她。

老人惊慌的“哎哟”了一声，怀里的垃圾散了一地，她下意识的攀住了那只手，头顶不再下雨，她抬头对上黑色的伞面，又感激的看向扶住她的好心人。

长得十分清秀漂亮的一个女孩，年龄不大，20岁不到的样子，她陡然想起自己的手才捡过垃圾，在女孩干净的白色棉衣上摸出了一道浅浅的污痕。

她连忙愧疚的想用干净的手背蹭掉，

沈菊英“对不起啊姑娘，把你衣服弄脏了。”

覃西并不在意，她冷淡的抬眼看了眼心虚的关上店门的老板，继而扬起微笑看向老人。

覃西“没关系奶奶，雨下的挺大的，您要去哪，我送你吧。”

沈菊英“这…这怎么好意思，姑娘你要去哪啊？”

老人不好意思的推迟，她看着外头下个不停的雨，内心着实有些着急。

覃西看出了她的心思，勾了勾唇，

覃西“咱们下南区就那么大，每条巷子都通得了，说不定顺路呢。”

老人闻言，这才支支吾吾的说了自己的家，覃西在脑海里快速规划了线路，的确是不怎么远，到她家不过也是五六分钟的步程。

她帮着老人将地上散落的垃圾的捡起，附近有一个垃圾回收站的卖点，收废人用带着浓浓外地口音的普通话责怪着纸板浸了水，老人好说歹说才卖了几块几毛钱。

她将钱小心翼翼的揣进口袋里，满脸的满足。

覃西将伞往她的方向倾斜了一些，老人腿脚不灵便，走的极慢，她也跟着放慢了脚步，一路搀扶着她避过水坑朝她的家走去。

老人善言，一路上跟她扯了许多的话，讲了她姓沈，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孙子，长得俊又很乖很懂事，这会儿还在读高一。

她笑吟吟的问着她，

沈菊英“姑娘，你今天不上学啊。”

覃西“我早就不上学了，已经在工作了。”

下南区上不了学的女孩极多，早早辍学打工养活家里人或者供哥哥弟弟上学的事情早就不少见，老人遗憾的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离目的地还有些许距离，老人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拖着步伐加快了脚步，

沈菊英“哎哟！都这个点了，我孙子该放学回来了，要是让他看到我不在家，肯定会着急的！”

说曹操曹操到，老人话音刚落，一阵心急如焚的呼喊由远及近的传来——

边伯贤“奶奶！奶奶！”

熟悉的声线让覃西陡然抬了头，密集的雨幕里跑近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举着一把藏蓝色的伞，身上穿着一中白黑校服，洗的发白的黑色帆布鞋不管不顾的几厘米深的水坑里，溅起了高高的水花。

他速度极快的冲到他们的面前，额前的刘海被刮起风吹得湿透，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他随意抹掉满脸的雨水，漆黑的眸子总归不再是麻木无光，他焦急万分的拉住了老人的手，语速极快的责怪道。

边伯贤“你去哪里了啊！这么大的雨你出去干什么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老人自知有错，她立即安抚着摸了摸他的脸，笑道，

沈菊英“我没什么事，是这位好心的姑娘给我送回来的。”

边伯贤确定她全身上下除了淋湿了一些并无大碍，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他迟钝的反应过来身边一直被忽略的恩人，连忙偏起脸感激的看向她。

边伯贤“谢——！！！”

他猛地怔住。

身旁的“恩人”正噙着一丝明显的弧度，未加眼影修饰桃花眼荡漾着无害的笑意，黑色的长发披肩，左半部分被雨打湿了发丝，她没有化妆，连嘴唇也是本身的淡粉。

与证件照上的她大同小异，只不过面前的人更为的生动和…

漂亮。